立刻滚鞍下马匍匐在地,压抑到极致的鸣咽声,终于从他干裂的嘴唇中迸发出来,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泪水混合着污血和烟灰,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罪将……叩见节师…”
杨志烈听着柏文达这绝望的哭嚎声,他唉声叹气安慰道:“是本帅小觑这帮沙陀狗,更没想到朱邪骨咄支如此狡猾。你此行有刺探敌情之功,卒死何伤。”
本来杨志烈这话是要安慰柏文达,可他没有想到唐军士兵听到此话是多么的愤怒与悲痛。
他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换来却是节度使对他们的漠视。
在杨志烈眼里他们生命卑微得如草芥,死多死少都是无关紧要。
卒死何伤这四个字。
不仅让他们尊严被践踏得一无是处,还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在战场拼杀的意义何在。
唐军士兵内心悲愤,杨志烈大概是不知道的,或许他根本也不在意。
这一百多名残兵回到僻静简陋的营房,他们都是侥幸从火海中爬出来的伤残老兵,军中袍泽纷纷前来看望他们。
“弟兄们死得冤啊!”
“这么多人说没就没了!”
“我的两个弟弟全死了!”
营房中传来悲愤交加的哭泣声。
周逸同样前来看望这些伤兵,他身上穿着半旧的青色常服,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翻涌着冰冷的怒涛。
“杨志烈!”
一个唐军伤兵咬牙切齿低声吼道:“这狗东西让监军带我们攻打沙陀人,明明是他害死我们这么多兄弟,还说什么卒死何伤。难道在他的眼里,三千多名兄弟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
紧接着,这名伤兵抬起头来对着周逸说道:“周将军,您才是真正带我们打过仗的人。反观杨志烈原本是河西军将领,他完全视我等北庭将士性命如同草芥,再跟着他,军中弟兄全死光了,他也不会感到任何心疼!”
下一刻,复仇声音在狭小的营房中回荡。
“周将军,我们只服您,您就带我们反了吧!”
“只要能够杀掉杨志烈,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我等什么都愿意做!”
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伤兵,心中对于杨志烈再也没有任何敬畏。
周逸沉默片刻没有立即回答,空气中都仿佛凝固起来,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沉稳而有力说道:“在座有多少人想这么干?”
周围士兵互相看来看去,他们眼底爆发出嗜血光芒,竭力压低声音说道:“这里能豁出命跟着将军干的有三百人,大家早就对杨志烈心存不满。”
“好!”
周逸微微点头声音依旧平静无比,他带着决定生死的冷酷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今晚就动手,直接提刀杀入节度使府干掉杨志烈。”
当天晚上。
杨志烈还不知道手下士兵即将砍他人头,他住在金满城的节度使府,正在跟杨休明低声商议着如何向安西都护府进行求援。
外面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杀进去!”
“诛杀国贼杨志烈!”
“为死难的弟兄报仇!”
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节度使府的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是兵器猛烈撞击的铿锵声、甲胄奔跑的哗啦声、侍卫临死的惨叫声。
杨志烈脸色剧变大声吼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休明吓得面无人色,他手中文书掉落在地说道:“该不会是有叛军吧?”
正好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浴血的衙兵及时前来禀报道:“不好啦节帅,是周逸造反了,他带着人杀进来………”
还没等着衙兵完全说完,一支箭矢从门外射入,精准无误射中对方后心,他瞬间瞪大眼睛死在地上。随着火光与喊杀声快速逼近,周逸身影出现在节度使府,他身着甲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