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狼头弯刀横置在身前的案桌上,烤全羊的浓郁香气,马奶酒的醇厚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酒过三巡,烤羊分食殆尽。
朱邪骨咄支放下手中短刀,他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最后落在弟弟朱邪骨咄禄脸上,气氛热烈中透着凝重。
“今日重聚,骨肉团圆,实乃长生天恩赐。然沙陀之未来,不能仅靠酒肉与旧情维系。我此番归来非只为首领之位,更肩负着大可汗之重托,为我沙陀处月部六千余帐族人谋条通天大道。”
朱邪骨咄支声音低沉而清晰,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说道:“骨咄禄,你是我的弟弟,这五年来你统御部族,居功至伟。然而时移世易,漠北的天已经变了。”
“回纥汗国已成昨日烟云,大夏旗帜已经遍布漠北草原。大可汗雄才大略,志在西域,打通商路。”“而我沙陀处月部,正好地处金山之西、北庭之北,正是西进之咽喉,商路之要冲,此乃天赐良机。我已受大可汗之隆恩,册封为北庭副大都护。”
朱邪骨咄支从怀中珍重取出用明黄锦缎包裹的金印,还有一份盖着鲜红玉玺的诏书,他堂而皇之展示给众人说道:“大可汗命我沙陀处月部,举族归顺大夏朝廷。”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朱邪骨咄禄身上。
朱邪骨咄禄的脸色在火光下变幻不定,他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迎向兄长那炽热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声音带着忧虑和根深蒂固的恐惧说道:“大首领,大夏天威,我在沙陀碛亦有耳闻,确实如日中天。大可汗厚恩,亦是我族荣光。”
“然而北庭都护府尚在,西域唐军旌旗犹存,百年唐统,积威犹在!我沙陀处月部,夹在两大之间,如履薄冰。”
“贸然带领沙陀人举族归附大夏朝廷,叛唐自立,万一北庭唐军发兵来攻,那我沙陀处月部首当其冲,恐有灭顶之灾,这赌注实在太大了。”
朱邪骨咄禄眼底流露出对大唐深入骨髓的忌惮,那是百年臣服烙印下的精神枷锁。
“笑话!”
邪骨咄支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投出巨大阴影,他情不自禁嗤笑道:“骨咄禄,我看你是被大唐吓破胆了吧!”
“大唐早已不是那个煌煌天朝,中原内战早已抽干它的脊梁,河西之地尚且自身难保,北庭唐军手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兵?他们自顾不暇,拿什么来攻灭我沙陀?”
“你害怕大唐的报复?你可知道,如今真正悬在我沙陀人头上的利剑是什么?是李归仁所统领的八万胡骑,其中拔悉密和葛逻禄两万先锋,此刻已越过金山,正向我沙陀碛席卷而来。”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一片哗然。
“八万胡骑?”
所有人纷纷脸色剧变,这个数字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对北庭唐军的恐惧。
朱邪骨咄支面无表情提醒道:“这八万胡骑目标就是北庭都护府,而我沙陀处月部是他们路上的绊脚石,难道我们沙陀人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是等着八万胡骑踏平沙陀碛,将我沙陀男儿的头颅筑成京观?还是举起大可汗的黑龙旗,以大夏朝廷北庭副大都护的身份,成为他们西征盟友和向导,共享开疆拓土与商路之利?”
朱邪骨咄支看着众人因压力而升起的恐惧,他再次拿出北庭副大都护的金印,语气稍稍放缓劝谏道:“看看这个北庭副大都护的金印,尔等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在这北庭都护府,广袤的牧场、丰饶的草场、未来商路上滚滚的财富,全部都有我沙陀人的一份利益,这是跪在大唐脚下当看门狗能得到的吗?”
“诸位是愿意像丧家之犬一样,给大唐当看门狗抵挡铁勒胡骑,让沙陀人从此消失在风沙里。还是愿意高举大可汗的黑龙旗,用我们的弯刀和忠诚,搏一个北庭副大都护的尊荣,搏一个子孙后代永享太平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