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脚开门去浴室,她总得把昨天这身衣服先换了。洗漱时却发现了变化,沐浴露、浴球、发膜这些都换成了琥珀、檀木、鱼子酱之类的清淡味道。
所以他那天果然是不喜欢她的香味吗?
叶其珍脸色更是一白。
热水兜头浇下,稠密的水幕里几近窒息,却有蒸腾的温度包裹着,她自脚底升起的冰冷许久才缓和过来。
洗完吹干头发,叶其珍没再涂发油和唇膏,铅华弗染的容颜血色浅淡。她又在睡裙外面罩了件廓形白衬衫,这才深吸一口气,敲进了书房门。“对不起,秦总………
叶其珍磨蹭着步子,在桌子对面站定,双臂紧紧抱着电脑。秦应忱闻声一抬眉:“道什么歉?”
叶其珍抿紧唇:“我……耽误工作了。”
秦应忱静了静。
冰雪聪明一姑娘,翻翻聊天记录自然就能猜到他这会是为谁延的。只不过为这点事就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一副将哭的模样,实在不值当。他微蹙了眉:“周日晚上,歇了就歇了。我要是真急着要,昨晚就让钟毓做了,关你什么事儿?坐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昨晚他若真叫钟毓交差,钟毓因为她的失联而被迫自己干了这活,必定会狠狠记她一笔,键盘敲下的将都是对她的怨气。那是直接得罪带教上级的程度,跟现在只是听她骂两句出出气的境况,意义完全不同。
叶其珍心里明镜,她动作艰涩地放下电脑坐下来,一句“谢谢"却哽在喉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书房里,浅金色阳光自整面落地窗铺洒进来。鼻息间是清冷却强势的木质调香气,分明好闻得令人上瘾,叶其珍却始终呼吸紊乱着。
眼皮也直跳,在电脑屏幕上艰难地聚焦。
秦应忱今天穿得十分正式,深蓝色领带端正系着半温莎结,还配了银灰色雾面领带夹。
叶其珍攥了攥身上宽散的衬衫对襟,真丝睡裙包裹的腿也紧绷着。她始终不知道,在这个房子里,她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自居。她同样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碎片梦里那些熟稔的亲密是哪里来的错觉?又为什么清醒时面对他她还是紧张得要命?就像豪宅控温恒定,身处其间永远舒适凉爽,任外面日头再艳,她也不会知道今日是二十度还是三十度一样。
她面对秦应忱,总有无处着陆的虚空感。
太多未知,太过不安。
手机忽然震动。
叶其珍惊得一颤。
钟毓的来电。她心里一沉。
果然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叶其珍下意识不想在他面前挨骂,支吾着打算起身:“我…“接吧。”秦应忱开口,没给她出去的机会。她垂下眉眼,按了接听,把听筒紧贴耳边:“钟…“哎哟喂您还活着呐?不用我帮忙打110给你报个失踪?叶其珍,我看你是不想好了!"女声尖锐穿透听筒,长枪似地直扎她耳膜,“还什么复习期末考?你活干完了吗你就复习? GPA4.0能当饭吃不成?就你这种不靠谱的还想干投行?趁早辞职滚蛋,回你的学校呆一辈子吧!”复习期末考,是她发给钟毓的解释,总不能说她是去喝酒了才没看消息。而熟知真相的秦应忱就在这里,她几乎笃定他听得一清二楚。叶其珍低垂的眼睫微颤,脸上更像被揭了一层皮,火辣辣地刺痛。电话不知何时已忙音一片。叶其珍想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却发现头低久了像有千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努力得,眼眶都有些酸。
其实钟毓的这番责骂不算什么,叶其珍早已听得习惯。不同的不过是……他在看着她。
叶其珍无需抬头都感知得到,他在看着她被撕扯脸面敲碎自尊、被审判成个一无是处的人钉在耻辱柱……
手机霍然被一股大力从手中抽走。
叶其珍惶惶然惊得抬头,撞进他专注望向她的眼睛,眉间微沉,神色严肃。“手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