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
裴思站在父母的卧室门前,喉间像被一团浸透水的棉絮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隔着一道门板,他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阮白渺换衣服的声音,那些衣料摩挲声时断时续,花费的时间却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是暂时不想看见他?
裴思想着,听着,眼神渐渐失焦,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几分钟前那片昏暗里,他看到的、阮白渺眼眶泛起的一圈薄红。
“哒”——
门锁转动的轻响瞬间拉回他的注意力。
男人抬眸,看向从门内走出的阮白渺。她已经换回了那身不合尺寸的衣物,短裤裤管空荡荡晃着,T恤松松垮垮地从肩头垂下,那双眼睛……他目光缓缓上移,那里早已不见先前的薄红,唯有一片清明的平静。
寂静中,阮白渺先开口了。
“衣帽间我整理好了。”她声线平稳,褪去先前的轻颤,也听不见那几分委屈带出来的糯意,只留一点敞亮的甜,“刚才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乱了布局,不好意思。”
裴思:“……没关系。”
他说着话时,阮白渺还在继续向前走,随着一声轻响,房门在她身后合上。
也不知道是估算错了距离,还是有意为之,当她最终站定时,站位明显越过了之前他们平静状态下惯常保持的那条安全界线。
而裴思似乎浑然未觉,只是将目光钉在女人脸上,仿佛在这一刻,他心甘情愿地被眼前这人夺去全部注意力。
他们目光交织。
时间仿佛变成了拉长的丝线。
“接下来……”
“我……”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又同时戛然而止。
阮白渺抿了抿唇,率先道:“你先说。”
裴思开口时,声音沉了几分:“我家里,是没有办法凑齐改造整个电磁装置的材料。”他下颌微微内收,这个细小的动作让两人距离又近了些,近到他能将阮白渺脸上那层莹润的光泽看得更清楚,“但可能有一个地方……可以。”
这是个经历过暴力洗劫的别墅。
正面的落地窗支离破碎;大厅,水晶吊灯危险地悬挂在断裂的链条下;正下方的真皮沙发被剖开,雪白的填充物如同内脏喷涌,混着某种干涸的污渍。
客厅的墙角躺着破损的一幅油画,壁炉上方的鹿头标本更是少了一只眼睛。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那道楼梯扶手。
一道深色的痕迹从顶端蜿蜒到底部。它的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飞溅形状,比起像有人拿着油漆从二楼倾倒而下,更像是某个垂死之人用染血的手指,在挣扎下滑时留下的生命的痕迹。
阮白渺攥紧手指,一边看,一边紧跟着裴思迈上台阶,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停在走廊尽头,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动作熟稔得仿佛回到自己家。
阮白渺跟进去。
这里的宽敞程度不亚于裴思的住处,阳光从窗户倾泻而入,将每个角落都暴露在刺眼的光线下。而她的目光则不受控制地落向那张欧式大床,从它床沿垂落的褶皱一路往下,到地面上凌乱的真丝被褥。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裴思那边已经走到了一面墙前面,抬手在某处浮雕花纹上轻轻一按。
墙面发出咔的声轻响,轻轻滑了开来。
那竟然是一道暗门。
阮白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接着赶紧叫住他:“裴思!”
裴思身形一顿,侧身望过来。
阮白渺肩膀耸起又落下去,无奈道:“你总得告诉我,我们要找什么吧。”
“……耳机、扬声器,电源线。”
裴思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隐没在暗门里,“组装电磁装置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他顿了下,像是经过某种权衡,才又轻声开口,“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