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画画的功底也糟糕,还好是给阿娘看的,阿娘肯定能看懂她在说什么。
虽说乞巧节花灯是为有情人放的,可田酒年年画的都是家人,今年也不例外。
她蹲下来,一笔一笔画得认真。
嘉录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来,伸出长腿,把田酒捞上他的腿坐着。河边晚风清凉,吹得很舒服,嘉蒙抬头看天,许是人间花灯太亮,就连往日璀璨的星子都显得黯淡许多。
而河中花灯越来越多,每一盏都带着人们美好朴素的愿望,烛光在摇曳水波中远去。
这是人间流淌的璀璨星河。
田酒画好了,自己左右端详了下,满意地点头。嘉录凑过来,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肩上:“我能看吗?”“当然可以,花灯都是你做的呢。”
田酒毫不吝啬地举起花灯,中间最大的花瓣上,画着一张四方桌子,桌边坐着一个扎辫子的小姑娘埋头吃饭,小姑娘脚边趴着只小狗,也埋在狗碗里吃饭嘉蒙笑她:“你把大黄画得太肥了。”
“画胖些,阿娘看了开心呀。"田酒可是特意画胖了的。嘉录举着莲花灯转了转,没说话,又转了转,面色微微变了。他放下花灯,状似自然地提起:“这上面好像没有我。”“有呀,"田酒拿过花灯,翻了个面,指着花灯底下的图案,“你在这呢。”嘉录赶紧凑过去细看,可看清之后,还是不免失望。花灯底下,不止有他,还有既明。
两人都画得歪七扭八,鼻子眼睛糊成一团,嘉录分出来哪个是自己,靠的是手上拿的东西不同。
一个手里拿着莲花,一个手里端着面,除此之外没什么分别。他对田酒来说,仅此而已吗?
“哎呀,人终于少了!”
田酒急忙从他手里拿过花灯,跑到河边,就着照明的火把点了灯。莲花灯随水而去,摇摇荡荡,像一颗暖色星星滑向河流尽头。田酒目送莲花灯远去,直到它汇入明亮闪烁的花灯河流中,辨不出彼此。带回去的胖狗灯笼大黄很喜欢,田酒把灯笼挂到门上,大黄绕着灯泡又跑又跳。
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和大黄独处一夜的胖狗灯笼直接阵亡,成了一地碎屑。
天气一天天热如火烧,太阳太毒,每天能干活的时间大大缩短。而既明嘉蒙照样明争暗斗,田酒有时发现有时没发现,都随他们去。在一个普通的黄昏,平静被打破了。
田酒才从菜园回来,本来吐舌头喘气的大黄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叫了一尸□。
很快,院门被敲响,敲门声很急。
田酒高声道:"推门进来。”
院门吱呀一声,来人竞然是个熟面孔一一
巧珍阁的伙计,可他穿得不太寻常,头上戴着白花,衣襟上系着白布条,眼睛哭得发红。
田酒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田姑娘,郑掌柜去了!”
田酒骤然站起来,还是不敢相信:“什么?”“今天下午,郑掌柜没气了!”
田酒脑子嗡嗡作响,张张嘴,声音却发不出来。早在探望卧床的郑掌柜时,她就有所预料,可此时消息陡然砸下来,还是叫她难过。
一个活生生的人,前段时间还和她说笑玩闹,精神百倍地做生意,活得好好的。
这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嘉录震惊过后,面露担忧地看向田酒,安抚地轻拍她后背。既明从灶房里走出来,给伙计端来一碗水,招呼道:“且坐下歇一歇。”好一会,田酒才缓过来,开口道:“多谢你告知我,我明日会去吊丧。”伙计点头,既明等他喝完水,问道:“你特意跑一趟,可还有别的话要传?”
伙计一惊,见鬼似的看着既明。
他还没说,这人怎么会知道。
“郑掌柜确实有话留给田姑娘,他跟我说,他一咽气,这封信立马就得送到你手里。”
伙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捂得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