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仿佛连星光都被那无边无际的绝望所吞噬。
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或靠着墙角,或挤作一团,用彼此那点可怜的体温取暖。
他们早已没有了交谈的力气,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空洞。
而此刻的严象则躺在床上。
他没有睡,也睡不着。
袁术,已经彻底疯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严象毫不怀疑,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仅剩的不到二十万残兵败将,最终的下场,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还能死!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破土而出,并且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疯狂滋生。或许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因恐惧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像一个幽灵般,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要去见一个人。
整个大军之中,或许只有老乡纪灵能够帮助他了。
纪灵的营帐内,一盏昏黄的油灯,映照出他那张写满了疲惫与落寞的脸。
他没有休息,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铠甲架前,用一块麻布,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擦拭着他那柄三尖两刃刀。
刀锋依旧锐利,寒光四射,可持刀人的心,却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作为袁术麾下的第一猛将,他亲眼见证了这支大军从意气风发到一败涂地,从兵强马壮到军心溃散的全过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支军队,已经完了。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是一个武将,一个纯粹的军人。他的天职,是执行命令,是冲锋陷阵。至于战略决策,那是主公和谋士们的事情。
当主公已经疯了,谋士的谏言变成了催命符,他这个大将军,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力之中。
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谁?!”
纪灵猛地站起身,反手握住了刀柄,眼中进发出警惕的寒光。
“纪灵将军,是我。”
严象压低了声音,快步走到灯下,露出了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看到是严象,纪灵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战刀,皱眉道:“严先生,深夜至此,所为何事?主公……又有什么新的命令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厌倦。
严象没有回答,而是反手将帐帘死死地掖好,又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之后,才转过身来,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将军,你我相识多年,都深受主公知遇之恩。今日象来此,是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与将军说。”纪灵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一沉,已经猜到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将军,”严象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还觉得我们有半分胜算吗?”
纪灵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胜算?这个词,现在听起来是何等的讽刺。
严象见他沉默,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与自己并无二致。他走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怆与急切。“将军!主公他……已经疯了!他被刘允彻底吓破了胆,也彻底激起了心魔!”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争夺天下,也不是为了雪耻,他只是在发泄!”
“在用我们这二十万弟兄的性命,去填补他那可悲的、被碾碎了的自尊心!”
“我们再跟着他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将军,你我,还有帐外那二十万弟,难道就真的要为他一个人的疯狂,而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