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维护朱英,却还是执意弹劾,想来你是早有后手了吧?”
李善长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后手谈不上,不过是顺着势头走罢了。朱英这小子,不是想做孤臣吗?不是想凭着“郭桓案’立威吗?咱们啊,就成全他。接下来他要抓谁、要杀谁,咱们一概不拦,让他放开手脚去做。”
“老相国的意思是,故意把事情闹大?可这般一来,朝堂动荡不说,地方上怕是也要人心惶惶,很多都是我们的人。”吕本眼底满是疑惑。
“不是咱们想搞大,是陛下想搞大。”李善长眼神锐利,“你以为朱英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是从哪儿来的?他是摸清了陛下的心思,才敢这么肆无忌惮。陛下登基这些年,一直忌惮江南那些盘踞百年的豪族。他们兼并土地,连朝廷的赋税都敢拖欠,前几年胡惟庸案、龙脉案,虽杀了一批,可根还没除干净。如今“郭桓案’正好撞上来,豪族与地方官员勾结贪墨官粮,这不正是陛下等着的机会吗?”吕本缓缓点头:“陛下是想借着朱英的手,再次整治江南豪族?那从朝廷六部到地方府县,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只会比空印案少不了多少。”李善长轻哼一声。
吕本沉默片刻,轻笑一声,满是自嘲:“说起来,这洪武朝的官,还真是难做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李善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民间传着一句话,“郡县之官虽居穷山绝塞之地,去京师万余里外,皆悚心震胆,如神明临其庭,不敢少肆’。呵呵,这就是陛下的帝威啊。”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吕本顿了顿,问出了心中疑惑:“可咱们这般放任朱英查案,他要是真把“郭桓案’办得漂亮,岂不是又立了一大功?”
“立功?”李善长眼底闪过一丝老谋深算,“你忘了,杀的人多了,终究会遭反噬。地方豪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朱英杀得越狠,地方上的怨气就越重,到时候流民四起、舆情沸腾,陛下的目的达到了,江南豪族被整治,吏治也震慑了。可这股怨气总得有人来平息吧?”
吕本先是一愣,瞬间明白了李善长的意思:“到时候为了缓和地方情绪,平息朝野非议,陛下会治罪朱英?”
“这种事,陛下又不止做过一次了。”李善长摊了摊手。
朱英、杨士奇与夏原吉三人并肩走着。
夏原吉走在右边,素来温和的脸上满是忧色:“朱老弟,依我看,郭桓案再这么查下去,你怕是真要与满朝文武为敌了,往后六部官员怕是更要处处针对你。”
朱英脚步未停,自嘲一笑:“与满朝为敌?夏兄还是太乐观了。我要面对的,何止是满朝官员?那些与官员勾结的江南豪族、地方士族,还有靠着贪腐牟利的勋贵。我动了他们的粮、断了他们的财路,这分明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话是这么说,可天下百姓是站在你这边的。只可惜百姓虽有心,却帮不上你分毫。”夏原苦笑。朱英摊了摊手,眼底带着沉重:“可我别无选择。你们也清楚,我的身份始终悬着,若不能拿出让陛下彻底认可的功绩,若不能让他看到我有镇住朝局、肃清朝纲的能力与魄力,“皇长孙’这三个字,怕是与我无关了。”
走在左侧的杨士奇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才缓缓点头:“朱老弟说得在理。认祖归宗之路满是荆棘,陛下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循规蹈矩的皇孙,而是一个能镇住天下的后继之人。你如今铁腕查案,正是在向陛下证明你的能力,这一点,我觉得你做得没错,我只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杨兄有话不妨直说。”夏原吉立刻追问。
杨士奇转头看向朱英,语气凝重:“我唯一担心的,是“鸟尽弓藏’。陛下借你的手整治官员、震慑江南豪族,这是明摆着的事。可豪族盘根错节,你杀得越狠,地方上的怨气就越重。等将来陛下目的达到了,江南的贪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