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呢?
或许,我根本不是那个皇长孙呢?
想到这里,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
就算记不起来又如何?这世上证明身份的法子,从来不止“回忆”一种。
他见过街头巷尾认亲的戏码,也听过刘先生讲过的断案典故,总有能让人心服口服的手段。目光落在身旁大步而行的马天身上,朱英的思绪又沉了几分。
就算坐稳了皇长孙的位置,那把龙椅也不会凭空落到他手里。
秦王、晋王、燕王,哪一个不是在封地经营多年的猛虎?
还有那个朱允坟,在皇长孙薨逝后,实则早已占了“太子嫡子”的名分先机。
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前皇长孙”,要想从这些人眼皮底下抢过那把椅子,无异于徒手摘星。可摘星又如何?
史书里的开国皇帝,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坐实了身份,就还有时间,可以一步一步来。
眼下能抓住的,只有马天这根线。
大明国舅爷!
我们已经胜似亲人,这份纯粹,在波谲云诡的皇家,比任何权力都珍贵。
再跟着刘先生把书读透,不仅要读史书里的兴衰更替,更要读透人心诡谲。
陛下常说“治世需文,乱世需武”,既要学会在朝堂上尔虞我诈,也要悄悄摸清军营里的刀光剑影。而后,就是积累属于自己的力量。
“朱英,走快些,我们先去下集市。”马天打断了他的思绪。
夕阳落在他身上,小小的身躯里,一头有野心的幼兽悄然睁眼。
它蜷缩着爪子,耐心等待着獠牙长成的那一天。
济安堂。
两人回来,看到杨士奇和夏原吉已经在了。
杨士奇眼尖,率先迎上来,身后的夏原吉也连忙跟上。
两人见了马天,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参见国舅爷。”
马天抬了抬手:“来找朱英?”
“正是。”杨士奇笑着侧身,将夏原吉往前引了引,“这是我同窗夏原吉,前日与小郎中讨论算术,意犹未尽,硬是缠着要来再讨教。”
夏原吉局促地搓了搓手:“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国舅爷莫怪。”
“无妨无妨。”马天哈哈一笑,“你们读书人聊学问,后院清净,去那边说吧。”
朱英上前一步,对着两人温和颔首:“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后院,都轻车熟路。
没一会儿,围着石桌子坐下。
杨士奇刚铺开纸砚,朱英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串奇怪的符号。
那是夏原吉昨日苦思不得其解的算题,此刻被朱英拆解成几行简洁的算式,连带着注解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里用“借位’更省功夫。”朱英的声音不大,指尖点在纸上,“你看,把百位的一拆成十个十,再往下。”
杨士奇凑近了些,眉头随着朱英的讲解渐渐舒展,时不时点头附和。
夏原吉则瞪圆了眼睛,偶尔插话提问,语气里满是恍然大悟的急切。
明明朱英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可杨士奇的倾听带着敬重,夏原吉的提问含着信服,倒像是两个学生在向先生请教。
马天倚在窗棂边,嘴角扬起。
这小子,打小就有股子让人信服的劲儿,莫说杨士奇和夏原吉,便是宫里那些见惯了场面的内侍,见了朱英也少不得多几分恭敬。
“这股子王者气度,好得很。”
忽地,门口脚步声传来。
马天转身,只见吉安侯陆仲亨和延安侯唐胜宗一前一后跨进门。
“国舅爷好啊。”陆仲亨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冷,“本侯来你济安堂抓副活血的药。”
他手指重重敲在柜台。
马天嗤笑一声:“两位今天刚从诏狱出来?滋味如何?”
唐胜宗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