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想得还挺美。”马天朗声笑着。
两人出了午门。
宫门口的侍卫见是马天,纷纷垂首行礼,不敢多问。
踏出那道厚重的宫门,朱英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宫外自由的风带着市井的喧嚣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殿宇间的压抑,他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马叔。”朱英边走边问,“若我真是皇长孙,未来的路,恐怕也不好走吧?”
马天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傻小子,皇家宗亲,金枝玉叶,还能有什么不好走的?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朱英却停下了脚步,小脸上褪去了稚气,神情变得异常认真。
“我近来跟着刘先生学史,从三皇五帝读到秦汉隋唐宋元,一千多年的故事翻下来,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争当皇帝。”
“为了那把龙椅,父子相残的有,兄弟阅墙的有,叔侄反目的更是数不清。史书上那些“大义灭亲’的字眼背后,都是杀红了眼的血光,哪还有半分寻常人家的亲情可言?”
“我若是个普通百姓,或许还能寻个地方安稳度日。可我这么一个“死而复生’的皇长孙,就算想躲,那些盯着皇位的眼睛,会放过我吗?”
马天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定定地看着朱英,心中暗暗心惊。
这孩子才多大年纪?竟能从故纸堆里看透这层血淋淋的真相。
他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陛下和皇后是真心疼你,可这宫里,不止有他们。”
“秦王、晋王、燕王,哪一个不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他们是陛下的亲儿子,你若是认祖归宗,重新入了宗室,对他们而言,就是凭空多出来的变数,甚至可能威胁到他们后人的路,他们绝不会轻易点头。”“说句实在话,若是能当个不问政事的逍遥王爷,守着自己的封地安稳过一生,那是最好的结局。”他望着眉头紧皱的朱英,话锋一转:“可看今日这架势,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朱允坟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城府深不可测的藩王了。”
朱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急切取代:“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马天皱眉,犹豫了许久,沉声道:“在这皇家,退让从来换不来安稳。要想活下去,而且是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只有一条路:争到那把椅子,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什么?”朱英面色剧变,连连后退几步。
马天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这条路,难如登天,九死一生。多少人机关算尽,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朱英望着马天眼中的郑重,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那马叔会陪我一起走吗?”马天咧嘴一笑,摊开双手:“当然!前提是,你得先真是皇长孙。”
朱英缓缓点了点头。
他攥紧了拳头,心中无声地加了一句:
“那我必须得是皇长孙!”
方才马天那句“争到那把椅子”砸中了他。
他很清楚,眼下最大的依仗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偏爱,可这份偏爱终究是镜花水月。
帝王的恩宠薄如蝉翼,皇后的仁慈也需看场合。
一旦这两位不在了,他这个“死而复生”的皇长孙,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必须在他们还能护着自己的时候,把皇长孙的身份坐实了。
怎么坐实?
最直接的便是恢复记忆。
记忆是无法伪造的证据。
或许是某个只有他和皇爷爷才知道的秘密,又或是东宫旧居里某件不起眼的摆设。
他闭上眼,试图从混沌的脑海里记起些什么。
可记忆像是被浓雾笼罩的深潭,任凭他怎么伸手,都摸不到底。
如果,以后都记不起来呢?一辈子都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