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有些话今日再不说,怕是会出乱子。”朱标眉头微蹙,示意他继续说。
“皇家血脉,从来容不得半分含糊。”秦王抬起头,“朱英那孩子,臣弟知道你怜惜他身世,可规矩就是规矩。你若疼他,收为义子,赐他良田美宅,保他一生衣食无忧,臣弟绝无二话。但宗室玉牒上的名字,断不能有他的位置。”
话音刚落,晋王已跟着躬身下拜:“大哥,二哥说得在理!你是大明储君,将来你的子嗣便是国本,一丝一毫的瑕疵都不能有。这不仅是朱家的家事,更是关乎大明天下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心软啊!臣弟虽不掌宗人府,但只要是为了大明江山,哪怕得罪人,也得把这话挑明了。”
朱标望着两个弟弟紧绷的脸,缓缓垂下眼眸,低低吐出一声叹息:“这些道理,大哥岂能不明白?”秦王这才松了口气,直起身:“大哥心里有数,臣弟就放心了。臣弟忝为宗人令,若真到了那一步,只能按祖宗家法行事,到时候大哥莫要怪臣弟铁面无私。”
“大哥知道轻重。”朱标苦笑一声,“你们啊,总是把大哥当糊涂人。”
晋王抱拳拱手:“大哥宽宏,是臣弟们多虑了。时辰不早,再耽搁怕赶不上宿头,臣弟先行告辞。愿大哥监国顺遂,早日得偿所愿,护我大明万代千秋。”
秦王也跟着拱手,目光里带着真切的暖意:“臣弟祝大哥身康体健,待来年秋收,臣弟带西安最好的石榴回来,陪大哥在东宫痛饮三杯。”
朱标点点头,眼中湿润,只说了句:“路上保重。”
两人再不多言,转身翻身上马。
秦王回头望了一眼,朝朱标挥了挥手,晋王也勒马颔首,随即调转马头,两支队伍如同两条黑色长龙,汹涌而去。
城门口只剩下朱标和几个随从。
他望着那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它们缩成两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依旧久久伫立。奉天殿。
马天进来,抬眼看到了毛骧。
“咦,老骧?”马天大步迎上去,“终于舍得从江南回来了?去年冬天就听说江南的案子结了,还以为你早该回京,怎么现在才出现?”
毛骧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卑职参见国舅爷。”
“行了行了,跟我还来这套。”马天摆摆手,正要再问,却听见御座方向传来朱标的声音。“舅舅,毛骧并非从江南回来。”朱标手里捏着支朱笔。
马天愣了愣,转头看向毛骧:“那你是从哪回来?莫不是领了新任务?”
毛骧再次躬身:“回禀国舅爷,卑职刚从凤阳回来。”
“凤阳?”马天一惊,“你去那边干什么?”
凤阳是朱家龙兴之地,毛骧带着锦衣卫去那里,绝不可能是闲逛。
朱标放下朱笔,从御座旁的矮几上拿起一份奏折,缓步走下来。
他走到殿中站定,忽然低声哼唱起来:“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这几句歌词轻飘飘的,落在马天耳里却像炸雷。
他猛地转头看向朱标,失声惊呼:“谁这么大胆子?敢编这种歌谣?这是嫌命长了?”
要知道,编排皇家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何况这歌谣明摆着是说朱元璋登基后,家乡反倒越来越穷。“不是谁编的,是凤阳许多百姓都在唱。”朱标的声音冷了下来,“孤就是因为这歌谣,才暗中派毛骧去凤阳查探的。你猜他查到了什么?”
“那些跟着父皇打天下的公侯,在凤阳强占百姓土地,圈起来做自家庄园。有不肯让地的,就安个“通匪’的罪名抓起来;有敢告状的,直接沉了河。更有甚者,为了抢一块风水好地,连人家祖坟都敢刨。杀人夺地,在他们眼里竞成了平常事。”
马天听得浑身发寒。
那可是皇帝的老家,这些人简直是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