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
马天和朱英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暴露朱元璋皇帝身份。
“老黄,你可真会赶饭点!”马天故作没好气道,“闻着味儿来的吧?”
朱英搬来一张方凳,往铜锅旁一放:“黄爷爷快坐,刚下的鲜羊肉片,再不吃就老了!”
杨士奇见状连忙起身,想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却被朱元璋笑着按住肩膀:“哎哎,小伙子别忙活,挤挤就行。”
他目光落在杨士奇身上,见这少年虽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却腰背挺直,眉宇间带着一股清正之气,不由多问了一句:“这位小兄弟是?”
“国子监的新监生,杨士奇。”马天介绍。
杨士奇对着朱元璋深深一拜:“学生杨士奇,拜见黄老爷。”
他虽不知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却见马天与他说话时随意亲近,料想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礼数上不敢怠慢。
“哎,别叫老爷,生分!”朱元璋大手一挥,“咱跟你一样,也是来蹭马国舅一顿热乎饭的!这大冷天的,没点油水可扛不住。”
四人围坐在铜锅旁,窜起来的火苗将各人的脸映得通红。
红泥小火炉将暖阁烘得暖意融融。
朱元璋夹起一片烫得恰到好处的羊肉:“小郎中,你马叔按你说的那法子,把金炯那伙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总算是从“血手阎罗’的骂名里脱了身。”
朱英抬眼,小脸上没什么得意,只认真摇头:“是马叔当机立断,又有燕王殿下相助,才把案子办得干净。我不过是瞎琢磨些皮毛罢了。”
“嘿,你这小子还会谦虚了?”朱元璋放下筷子,身体往前一凑,“他有个屁本事!要不是你点醒他拿李新的死做文章,再把金炯跟“反贼’勾连起来,他现在指不定还跟御史们打嘴仗呢!”
马天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我说老黄,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杨士奇捧着茶杯,悄悄抬眼观察着这位“黄老爷”。
他发现这人说话时语气粗豪,眼神却总带着审视般的锐利。
“别听你马叔瞎扯,咱正经问你呢。”朱元璋没理会马天的吐槽,目光紧盯着朱英,“如今江南士绅被敲了一闷棍,吕本那老小子又跳出来当了“刀鞘’,你说说,接下来这帮士大夫会怎么折腾?”朱英放下筷子,小脸上的稚气瞬间褪去,开口道:
“士大夫集团不会甘心的。这次龙脉案,表面上是金炯等人通敌,实则是陛下借题发挥敲打江南。但他们心里清楚,只要田赋不均的根子还在,冲突就不会结束。”
“我猜测,他们大概会分三步走。第一步,明面上肯定会收敛,吕本刚被陛下任命总领江南吏治,他们不会立刻撞枪口。但暗地里,那些没被抓的士绅会把田产转移到旁支名下,或者勾结地方官做假账,继续玩“以熟作荒’的把戏。”
“有点意思。”朱元璋捻着胡须,示意他继续说。
“第二步。”朱英的目光转向窗外,“他们会找机会联合勋贵。胡惟庸案后,勋贵们一直蛰伏,但淮西勋贵的根基还在。士大夫知道陛下忌惮勋贵坐大,他们正好“同病相怜’。”
马天插了句:“怎么联合?勋贵都是些武夫,跟酸儒能尿到一个壶里?”
“可不只是武夫哦。”朱英歪头,“勋贵手里有地,士大夫手里有笔。勋贵要扩充田产,士绅要借势翻盘,一拍即合。”
朱元璋听得眼睛发亮:“好!好个一拍即合!你接着说,第三步呢?”
“第三步,就是等时机。”朱英的声音压低了些,“他们会盯着陛下的动静。如果陛下身体不适,或者北边有战事,他们就会趁机发难。比如在科举里安插门生,或者在六部里串联官员,慢慢把水搅浑。就像刘先生说的“春秋笔法’,他们会把这次龙脉案写成“酷吏害良’,把陛下塑造成“嗜杀之君’,等到舆论造足了,再一起上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