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来姜钦、姜锦兄妹二人,说要考校近来的修行。
兄妹俩也不怯场,各自取了长棍,一揖身,便在院中空地对打起来。
一青一灰两道身影,兔起鹘落,进退有度。
棍风拂处,院中落叶旋起涡流;
掌力吞吐,空气里竟泛出细细涟漪。
姜义负手立在廊下,神色淡淡,看不出甚么,眼底却隐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院中两道身影翻飞起落,气息吞吐间已见圆融通透,倒让他心头颇为熨帖。
这两个孩子,本就天资极高,如今才十六出头,修为却已摸到了精满气足、心静意定的门槛。更叫他称意的,还是在神魂上的苗头。
要知当年他们那位姑姑姜曦,天分也算拔尖。
却也得等到十八九岁,受了西海大太子敖摩昂一场春风夜雨的机缘,方才勉强观想出了神魂,现出宝树之象。
眼下这对小家伙,不过十六,神魂雏形便已隐隐可见。
初时听说,姜义心中还疑。
细问之下,才信了几分。
姜钦观想出的,是一尊执弓的护法金刚,威武之余,眉宇间自有少年锐气。
姜锦观想出的,却是一位持环的采药童女,身姿轻盈,神情里带着几分悲悯灵动。
这两道神魂之象,竟与灵素祠中供奉的泥胎塑像,分毫不差。
若说巧合,倒也未免太巧。
后来闲暇时问过小儿姜亮,这才明白了几分。
功德香火,本就是滋养神魂的无上灵药。
二人的塑像日夜立在祠里,受村人香火供奉。
那一缕缕看不见的愿力,便如细水长流,润泽在他们神魂里头。
好处极大,省却数年苦熬,神魂之盛远超同侪。
弊端却也在此。
香火愿力,难免带上几分“民意”。
神魂塑形之时,自然而然会向着信众心中的模样靠拢,而非任由本心驰骋。
只不过于姜义而言,这却算不得什么缺憾。
毕竟自幼问志,一个要做护疆卫民的武夫,一个愿作悬壶济世的良医。
如今金刚与童女之象,正合他们年少时的心念。
如此一来,倒也不必说甚么遗憾了,只剩下满当当的好处。
打完收工,姜义随口夸了几句,又凝神端详片刻,终究还是把姜钦单独留了下来。
待得那丫头蹦蹦跳跳回屋去,他这才将目光,落回到孙儿脸上。
那眉眼间,竞与自家小儿有七分相似。
院子静悄悄的,只余几声蝉鸣,在午后晒得发慵的日头里,叫得懒洋洋。
姜义不绕弯子,只平平问了一句:
“钦儿,你如今……可有甚么志向?将来想做什么营生?”
姜钦脸上那点因得夸赞而起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散去,就被这突兀的问题怔在当场。
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地望着阿爷。
自小,家里人说的,不过是待他筋骨拳脚练扎实了,就送去洛阳与爹娘团聚。
他心底原本想着,学二哥一般,入军伍闯荡,搏个前程。
可后来,爹爹出了变故,娘亲又远赴老君山修行,说是替人治病,一去许久。
这一来一回,许多事就耽搁下了。
他便一直留在村里,平日练功之外,也只帮着大伯、小姑打理古今帮的些许事务。
日子虽说忙碌,也算充实,却真没腾出工夫去想过甚么“将来”。
姜义看着他这副模样,倒也不觉意外。
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已十分结实的肩膀,语气里带了几分沉重:
“古今帮,如今看着颇有些气象。但终究只是你大伯年轻时兴起,建来耍乐的玩意儿。”
“少年时,在里头与人一处练拳修行,倒也使得。”
他略一顿,目光深了几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