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闪过一丝了然,并不意外,呵呵一笑:
“仙长既有此心,老朽自当奉陪。”
说着抬手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
话音方落,他身形已化作一缕虚影,原地淡去,依旧是那缩地成寸的法门。
姜义也不迟疑,单手提起地上那蠕动不休的土地,身形一纵,随之跟了上去。
再落下时,已回到熟悉的里社祠小院。
院中清幽如故,老翁背手立于庭中,不知施了何法,似已将讯息传了出去。
见姜义随行而至,他笑呵呵抬手一引:
“仙长稍待片刻,阴帅巡查至此,尚需些工夫。”
只是这一回,他却不再提什么香茗清茶,只与姜义并肩负手而立,目光淡淡望向天穹,静静候着。院中静候未久,风不动,叶不摇,一道身影,忽地便立在了庭中。
来者皂吏公服,腰悬一块不知何材的令牌,身形半虚半实,仿佛随时能散去。
面容看不分明,似笼着烟火残气,又似醉后未醒的酒雾,将五官遮得模糊不清。
唯有自神魂深处透出的那股阴寒肃杀,如三九寒冬里的冰棱,逼人不敢仰视。
姜义心头微动。
不知为何,自这阴神的气机深处,竟嗅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那日游神一现,目光便如两口剔骨的刀子,先在姜义身上掠过,旋即钉在老翁脸上,声音冷淡如铁:“唤我何事?”
老翁在这上神面前,倒也不见拘谨,只是呵呵一笑,拱手分说了一遍。
言辞不偏不倚,既不替土地开脱,也不替姜义作保,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姜义正要上前,将那恶神如何勾连妖怪、拦路害命之事细细道来………
却见那日游神根本不耐听,抬手一拂,那贴在土地额上的禁制符篆,轻飘飘落下,如同一片枯叶。他目光如电,并不去看姜义,只一瞬钉在那土地身上,喝声如雷:
“身为一方社神,食一方香火,竟敢勾结妖邪,残害行客!该当何罪?”
那土地才得自由,心下正盘算,是该先哭喊冤屈,还是该倒打一耙。
只这喝声当头一落,问得他神魂一懵,喉咙似被铁钳扼住,连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一旁的蛇盘山社神,原还抱着袖手看戏的心思,此刻瞧见眼前这一幕,面皮不由微微一僵。这……似乎不大合规矩吧?
照理说,总得原告陈词,被告对质,再由阴神审断,方为章程。
哪有一上来,便先把罪名扣死的?
可那日游神却浑似没见他们神情,半点转圜也不给。
周身威势层层压下,森寒如铁,继续喝问:
“本神再问你一遍,知不知罪?”
这股威压,不似山岳崩倾那般直白,却阴冷入骨,仿佛能生生冻住人的神魂。
那土地本就根基浅薄,仗着几炷香火苟延残喘。
此刻只觉神魂战栗,连半个“冤”字都挤不出来。
终究还是扑通跪下,五体投地,脑门砰砰直响,口中语无伦次:
“小神知罪!是小神迷了心窍,勾结妖邪,谋害过客……求上神饶命!饶命啊!”
自始至终,姜义只在旁袖着手,静静立着,连一句囫囵话都没出口。
这场官司,便算不费吹灰,赢了下来。
蛇盘山老翁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姜义,眼神里添了几分重视。
暗暗思量,这姜家不知哪路来头,竟在阴司里也吃得开。
怪不得,能与那西海龙宫结得上这门亲。
只见那日游神袖袍一抖,连个手势都未曾作,地上那瘫软如泥的土地神魂,便似被无形大手揪起,化作一缕青烟,径直没入他袖中。
“带回地府,交予判官审过,再发落地狱,也不迟。”
办完了这桩事,他才转过身来,那双隔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