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怜我怜卿（二十三）
073说完，身体像锈蚀又像冻结般僵化，攥住的手弯曲到一定程度生生停住，再往下半分，就会压到她的皮肤。
应知晓反手回握住他，两人的手紧贴,填满那丝空隙。她感受到阵阵不规律增强的跳动，来自皮肤、肌肉、血液甚至是骨骼，仿佛内部有什么新生的正在孵化，或是沉睡的即将苏醒,破体而出。所有精神触须此刻一次性释放，发散地探向精神图景。星云状的光团外，盘旋裹缠的恸哭人面已然挣脱原本的轨迹，彗星坠地般争先恐后地扎入那道贯穿的裂痕中。
没有片刻犹豫,操纵精神触须跟了进去。
她的精神力甫一触及精神图景的裂口，当即被无形的波动推开，触须们像是撞在玻璃罩上,摸索过几遍仍不得寸进。他的缄默屏障是她构筑的，无论如何不可能阻拦创造者本人。是他在抵抗。
从外部观察，精神图景光团正在收拢，体积飞速压缩。精神层面的事物很难用现实中的指标量化，但他的精神图景现在看上去，如同从足球缩小到了乒乓球的尺寸，光芒的色泽都跟着凝实。标准的恐惧形态。
他在害怕什么？
她用精神触须将其包裹，试图逐渐消耗这股抵抗的力量。完全覆盖的瞬间，收缩的精神图景表面不规则地凸起，剧烈震荡，强行将精神触须甩开。
过大的等级差距让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突破进入精神图景，反而浪费了不少精神力，累得额头浮起汗意，越发紧张。更多的是不解，到底为什么这样坚决地抗拒？哪怕是陌生哨兵，也不至于在知情的前提下激烈地抵触一名向导的查探。
应知晓想擦擦汗，手刚松开，顿时被强悍的力道扣紧，拽得整个人跟着跌过去，以一个别扭又不太合时宜地姿势跨坐着。她稳住心神，干脆收起了精神触须，节省精神力。空闲的手抚上他的脸，柔声安抚：“放松点，不是说好等我的吗？”073似乎听不到她的话，散开的瞳孔没有焦点，黑洞般吸收着射来的光线。眉头蹙了蹙，她轻轻遮住他双眼，这样下去视力很容易受损。此时的他很不对劲，语言刺激起不到效果，仅残存点条件反射般的肌肉记忆，完全无法配合。
她不禁后悔两人没能在这之前完成结合，如果有了精神链接，现在至少能了解他的感受与想法。
073也不清楚她的状态，他的行为已经不受主观意愿控制。走出那扇门后，他的意识就在迅速消沉，全部脑力被迫用来支配义体运作的同时，还要压制本体的躁动。
剥离了义体的智能，他像台功能紊乱的机器，先进的硬件却只搭载了过时落后的盗版驱动软件，不匹配的版本不仅无法发挥原本机能，更让机体不停短路过载。
他的记忆也随着系统中止而模糊，只剩一个模糊的概念，形成深刻的烙印：手边的人不能伤害，不能放开。
这道意念促使他封闭了精神图景，那里有不好的东西，对她不好。要保护她。
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是谁？
想不起来。
但她的手很软，握着很舒服。
她要放开他吗？
不可以。
不许走。
留下来。
她必须在他身边。
应知晓感到073手上再次爆发出力量，那条垂落的机械臂骤然抬起，几乎是用掐的方式扣在她腰上，隔着裙子的布料，将下方刚养出没多少的软肉硬是从指缝间挤得隆起。
073极少用机械臂碰她，偶尔为了平稳托抱，力度也控制得精细入微，让她总以为那是跟椅子和沙发一样无害的器具，差点忘了它被制造出来时设定的用途。
她从这样的失控中窥见零碎的真实，并不怀疑他想伤害自己，只是觉得平时的稳定不知是耗费了他多大精力维持。
他是人，人会伤病，会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