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就会像长了八条腿似的兴高采烈冲进来。赵太后与嫪毐的长子乔没有长八条腿,但他的确是冲进来的意外。而且是人未至声先到。
“阿母,阿母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阿母?滚开,都给本公子滚开,否则本公子让阿母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很稚嫩的童声,听上去不过四五岁,嬴政甚至能想象出身上还未散尽的奶香气。
但语气十分嚣张跋扈,在嬴政这都要仔细掂量一下的人命,在其人嘴中竟如草芥,动辄以杀人相威胁,将声音带来的好感尽数搅碎。尤其是阿母二字,更是将他已经绷到极致的神经剧烈波动。雍城是旧都,无论是宫殿规模,安保力量,还是宫人规矩都比不上咸阳,但也不是什么小孩都可以养在宫廷的。
更何况根据这小孩说出的话,其人在甘泉宫中权力巨大,几乎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背后必然有着强大靠山。
再结合他最近收到的一些消息,来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嬴政目光先是落在了母亲倏忽巨变,难掩惊慌的脸上。随即下扫,看见了母亲大力捏着被面,从而青筋隆起的手背。嬴政抬头,扬起阳光灿烂的笑容,大力且迅速地一根根掰开了母亲的手指,然后不容置疑地把手压在了被子下。
继而用手在被面上拍了拍,极其轻松和缓,甚至能听出一些笑音。“孺子无知,惊扰了阿母。有儿在此,母亲不必担忧。儿子这就去看看是谁如此造次造次行事。”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令赵太后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几要跳出胸腔,眼前一阵阵发黑,看人都产生了虚影。
长子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就是想趁着乔的身份尚未被砸实,直接以闯宫之名杀了乔。
只要没人敢说,事情也就这么遮掩过去了。赵太后想起身,但已经长大成人的长子两臂好似有千斤之力,稍稍用力就把她牢牢摁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她又想说话,但又看到了梁茂不经意露出的札甲甲片闪烁光芒,恐惧如同蛇一般沿着脊柱缠绕而上,只在瞬间喉中就好像多了块吸满水的麻布,发不出任何成型的音节。
“不必拦着,让他过来。"嬴政对着一众如临大敌的亲卫下令道。他并不认为四五岁的孩子能对他造成伤害,让弱者多生存一会是强者的特权与悲悯。
况且他也是真的想看看母亲喜欢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性格模样。虽然大概率没有用到的机会,但万一呢。
此时的嬴政因为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尚未意识到名为嫉妒的情绪已经在疯狂啃噬心脏,制造细微但持续的钝痛。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差在了哪里,令在最艰难时刻都没有放弃他的母亲,反而在最荣华时放弃了他!
嬴政的手下意识按在了剑柄上,身体呈现出便于攻击的姿势。有了嬴政下令,一直呈半圆形,将他围在中心的护卫们犹如摩西分海般分成两半,其效率与一致性很好地安抚了赢政的眼睛。以兵法勒令门客,亏成蟜想得出来。更重要的是,成蟜还做到了。不仅大大方方告知了他,还毫无保留地全部派出来护卫他。与成蟜的懂事、无所保留相比,这个“弟弟"就显得极其令人厌恶了。如果不是实在瞒不下去,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冒失地主动闯进,他到底还会有多久才知道这个消息?
一年?三年?亦或者永远都被瞒在鼓里?
他是大秦的王上,人人都说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他这个最尊贵的人却被最亲近的人欺骗,在他懵然不觉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将他视为高台上的伤儒倡优,拿他肆意取乐。
古语云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看在母亲的面上,他只要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就够了。
嬴政周身萦绕的杀意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令赵太后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不仅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连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而乔向来是甘泉宫的小霸王,被纵得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既然母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