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六十九章
只比嬴政稍晚片刻收到宫卫夜惊炸营消息的嫪毐紧急召集党羽,在府中召开会议商讨对策。
嫪毐的长信侯府与赢成蟜的长安君府比邻而居,他又生性张狂不知收敛,营建时就是冲着压过长安君府去的,因此整个府邸端得是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就是与章台宫相比也仅仅是少了那几层台阶而已了。但富贵的外在没能压住内里深沉压抑的气氛,尽管仆役们已经极力仿效狸猫踮起脚尖不发出声音,免得触怒主人,招来杀身之祸,可事情的发生并不因他们这些蝼蚁的祈祷而转变。
“眶哪哪一一"杯盘坠地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旋即有两个膀阔腰圆的高大仆役仿佛拖死狗一般将一个瘦小的仆役拖出,后头还跟着一个腿抖得似筛糠的少年仆役。
瘦小仆役的嘴中还塞着一团青黑色的烂布,导致连发出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宛如先天发育不足的婴孩。
站在廊下侍奉的仆役见此无不缩头弓背,噤若寒蝉。不忍心,也不敢再去看那个被拖走的仆役。
因为按府中的规矩,当一个仆役被堵住了嘴,就代表着其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之所以会形成这个印象,是因为他家侯爷心善,听不得人临死前发出的哭嚎哀告,所以在杖杀前都会特地塞上嘴。
负责行刑的高大仆役走得很快,待他们的背影完全从廊下仆役们的眼中消失后,有人扯过少年仆役的手,小声问道:“禾是因为什么死的?”问清楚死因有助于他们判断主人今日心情究竞有多坏,等会当差时需要注意什么。
少年仆役从屋中走出时双眼无光,呆呆愣愣,好似走脱了魂,直到这一扯才魂魄归位,牙齿剧烈打颤,好半天才结结巴巴说道:“主,主人说,说,说禾的腰带颜色太碍眼……
此言一出,闻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理由已经堪比左脚先迈过门槛了,看来主人今日的心情是坏到了极点。
就在廊下仆役集体沉默时,有个微弱的声音顽强地刺破了壁障:“较于邻府,吾等命何其苦也…”
“噤声!"年近半百,须发却已全白的老者用低沉严厉的发言迅速将“祸苗”给摁了回去,然后用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扫视全场,“想要活下去,就管好你们自己的嘴。”
老者显然在仆役中极有威信,短短几句话就让仆役们重新回到了沉默不语的麻木状态中。
然而人的语言可以被禁止,人的思想却是永远不能被禁锢。许多仆役不禁开始畅想,如果当初被分发到长安君府上为仆会是怎样的光景。
听说那位长安君年纪虽小,但性格并不骄纵顽劣,御下宽和,从未夺取任何一个仆役的性命……
大
长信侯府,正堂。
嫪毐唇边一片青黑,大片胡茬冒出,显然是没来得及收拾就被人从床上嬉了起来,周身弥漫着一股焦虑的气氛。
碍眼仆役被架出去前发出的求饶哀告很好地抚慰了嫪毐焦躁不已的内心。常人生死仅在他一念之间,这种大权在握,令出即行的现实令他能够生出一种一切仍旧尽在掌握中的虚幻安心感。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形象,他非常想再欣赏一会儿。然而假的就是假的,无论他怎样制造挽留,那股充盈在胸膛中的安心感在看到堂中面色各异,多是惊惶失措的“心腹股肱”时,好似积雪遇滚油,瞬间便化为乌有。
到底是自己起势太快,根基太浅。手下人遇此动荡只会七情上面,好似天快要塌下来,竞无一人主动为他分忧。
饶是心中嫌弃得不行,但嫪毐毕竟身居高位数年,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倒也修炼出几分驭下的手段。
他深知自己作为团队的主心骨、领头羊,在这种时候一定不能乱了方寸,所以勉强压下杂思,平静地望向堂上众人说道“今事急矣,诸君有何教我?”宫卫与佐弋军本是他安在秦王身边的两根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