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脚步刚动,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像一根无形的钉子,将她钉在了原地。
“你自尊呢?”
轻飘飘的五个字,听不出半分感叹,反倒裹着浓浓的质问,尖酸又刻薄,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过来,让人从心底里泛起厌恶。自尊?
任柔扯了扯唇角,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这屋子里,最没资格跟她提这两个字的人,就是他。她没再看他一眼,也没搭半个字,转身径直走向门口,“砰”一声,将书房的门重重合上,也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彻底关在了里面。大
书房里彻底静了下来,只剩下烟丝燃烧的细微声响。周宗巍难得地燃了支烟,猩红的火光明灭不定,映着他深邃难辨的眼。他抬手挥了挥,保镖们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地上的周歌没了方才的暴戾,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颓废地瘫坐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通红的眼。
“我是你哥。“周宗巍开口,声音隔着一层烟雾,显得有些模糊。这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我是你亲哥,血浓于水的至亲,比什么都重要,别太计较。
他顿了顿,夹着烟的手指轻叩了下膝盖,语调依旧平缓,仿佛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发这么大火,难不成真想娶她?”周歌猛地攥紧了拳头,喉间滚出两个字:“没有。”他还有残存的理智,知道那不可能。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是我亲哥啊!这句话哽在喉咙里,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发不出声。周宗巍看穿了他没说出口的怨怼,却没点破。他一向纵容这个弟弟,哪怕如今长歪了些,那份无条件的呵护也从未变过一-只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弟弟。指尖的烟燃了半截,他才淡淡开口,语气里带了点兄长式的安抚:“以后不会了。等你结完婚,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安排,我不插手。”这话像块石头投进周歌心里,搅得他那些翻腾的怨气瞬间拐了弯。残存的理智一点点回笼,扯着他往回拽。
这是他亲哥啊。
从老爹开始混账,家里就散了架。一群叔伯婶婶露出獠牙,恨不得把他们这两个没了爹娘的孩子生吞活剥。是他哥,才十一岁的年纪,就逼着自己站出来,早出晚归地跟那群人斗,把他护在身后,从不让他沾半点糟心事。他哥那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哪有现在这么厉害?夜里累极了,也会对着窗户发呆。而他呢,总爱缠着哥哥哭,要妈妈要爸爸,却从没想过,他哥也才比他大几岁,怎么会不想爹妈?不过是咬着牙忍着,摸着他的头说:“哥在呢,不怕。”
他是吸着哥哥的血长大的。
如今……居然要让他哥来给自己道歉?
周歌猛地闭上眼,眼眶更烫了,心里那点被背叛的怒火,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搅得他胸口发闷。
“明天把这里收拾干净,好好跟兰涵结婚。"周宗巍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动作不紧不慢,“结完婚,你想怎么样都行。兰家的势力攥在手里,日后我不在了,你也不至于无依无靠。阿歌,你该长大了,哥不能护你一辈子。”话音落,他弯腰捡起一块地上的陶瓷碎片,递到周歌面前,掌心朝上,意思再明白不过一-若实在气不过,现在就用这个捅回来也无妨。周歌闭紧眼,指尖触到瓷片的冰凉,却像被火烫了似的猛地缩回手。碎片“啪"地掉在地上,又碎成更小的块。
他怎么可能真的忍心伤害他哥?
是他哥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的啊。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锦衣玉食,安稳日子,甚至连和兰家的这门婚事,都是他哥一手为他铺好的路。这份恩情,重得像座山。他怎么能,怎么敢去伤害那个从小护着他、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
“哥,对不起……“他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最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攥紧拳头,转身匆匆离开了书房。
周宗巍站在二楼,望着他仓促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