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肃色相言,将一切与郡主有关的蜚语流言霎那间道得粉碎:“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帮睦霄倾诉些情意。”
“我不妨与你说个明白,我从不关心儿女情长之事,至今也没那心思。”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先就觉学生与郡主之间的纠葛有些怪异,眼下她全然了悟了。
还真是郡主一厢情愿。
先生无计可施,才对睦霄有礼有节,不敢得罪战功卓著的郡主,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此局面。
“先生所道之意,我会回禀郡主。”
楚轻罗忽感轻松自在,本有着这层干系,她还觉棘手,此时一听便不再有他虑,她回看未奏响的“雁引”,轻声回道:“还劳烦先生再教上几回。”
可心绪已然纷乱,这琴是抚不得了,皎皎似玉的清影轻拢着眉心,示意她改日再听学。
“为师有些累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她闻语不勉强,眸光再落悬于高处的花灯,轻笑道:“那兔子花灯挂在梁柱上真是好看,我有时觉得先生古板,有时又觉得,先生是个颇有闲情雅致之人。”
“极少听女子这般夸赞,听着古怪,却莫名舒坦。”
短短几刻钟,已将自己与郡主之间的干系道得清晰,可对她是何心思,他仍感不明不白。
只觉着与她相处,还算是惬心顺意。
“学生走了,与先生堂上见。”
她知趣地俯身拜退,恍惚间觉得,方才极为亲近的举动似梦似幻。
真如母妃所言,世上妄欲皆如镜花水月,一念而起,一念熄灭。
不过无碍,如此相视而笑的处境也非她想要,像他这样墨守成规的先生,定是要他自行斩断礼规,要他放落筑成多年的礼教……
再彻底地属于她。
当下,需有一次淋漓尽致的争执与决裂,如一道响雷猛地落下,将先生守了千万回的礼数瞬间毁尽。
许是苍天有眼,她所需的时机恰好就现于眼前,适逢其时,正中己怀。
而后的堂课众人皆于私下接耳,窃语声不大,却此起彼落,只因曲先生要在堂上宣布择选入宴的琴姬。
孟丫头不自知地攥紧了裳角,偷瞥向旁桌的娇弱之姿,低语道:“轻罗,据说今日这堂课,先生便要道明前去睦霄郡主宫宴的人选,我好慌张,这心都快蹦出来了。”
人选里定不会有她,他那般坚守公道,为一名姑娘破规,今时还未到那一刻……
她故作心慌地直望堂阶,直至那抹清冷端步行来,才随他的身影凝望去:“我何尝不是……若有幸能入宫一回,那可是此生之幸。”
“嘘,先生来了……”孟盈儿赶忙噤声,静待先生发话。
堂下顿时鸦雀无声,等候先生宣告参宴之人,琴堂一时凝重庄肃。
曲寒尽立若琼林玉树,疏冷目光轻扫过恭谦而听的贵女,眼眸无惊澜。
他敛下视线,再望手中书册,平静无波地说出口:“关乎入宴的琴姬,曲某已定下,听到名姓的人堂后停留片刻。”
“徐安遥,宋嫣……”
那清冽嗓音道着一个个名姓,被唤及的姑娘欣喜若狂,面上喜色丝毫都遮掩不住。
本是傲然跋扈的徐府嫡女越发狂傲,高高在上般四顾旁人,唇边发出一声嗤笑。
一声声女子名姓被唤出,如她所料,未听到她的名……
“孟盈儿。”
他道尽最后一人,再说了一些客套话,随后从容地走出府堂:“以上学生于课业后继续习曲,其余的也无需气馁,勤加习练方可更进一步。”
楚轻罗仰望窗外天幕,阴云密布,云层遮天蔽日。
瞧这天色似要下一场瓢泼大雨,正合了她的心意。
周遭有人欢喜有人愁,丫头释然地欲额手称庆,却骤然察觉其中没有她之名,悄然敛回笑意,欲语还休地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