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若居于伯府安乐平泰。”
闻言,陈老夫人眉心聚拢成川,扯了扯唇欲讥杨氏,转念又顾及沈之湄终归要回沈府备嫁,且要杨氏这个继母操持相关事宜而哑了声。
沈之湄衣袖遮挡,在陈老夫人手心安抚又调皮地画圈圈,三两下将她老人家绷紧的面容哄软。
杨氏不过老生常谈罢了,她左耳进右耳出,更不会入心。
只露出个几无破绽的恭顺敬听模样。
见外祖母气闷,沈之湄便扬起无辜笑脸,没甚心机问道:“曾读游记讲江南物华天宝,风光如画,诗圣有云‘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更有古人曾叹言‘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如此物丰宜居之地,竟寻不到个真才实学的经义先生吗?不还都说江南文风鼎盛,秀才寻常,举人不缺,进士牌坊桩桩座座,很不鲜见?”
风掠过她眉尖,印下一抹显而易见的迷惑。
“这便是先生所讲的‘尽信书,不如无书’,‘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黑白分明的杏眼濛着一层水色,扑闪间,活脱脱一个天真烂漫,好奇心盛的深闺小姐。
杨氏面色一凝,不露痕迹地收起惺惺之态,只简短叹一句:“便如大姑娘所言,面上瞧着光鲜罢了。”
沈之湄一脸受教之态。
见此,杨氏只觉一团棉花阻塞喉咙,噎得慌。
陈老夫人舒心一笑:“可见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外出行走,虽要受那颠簸之苦,可跟沿途所长见识相比当真不值一提。我不恋这富贵安乐窝,反倒艳羡你游南历北,见多识广,不像我等坐井观天,道听途说。”
这番话既替沈之湄回敬那句“不若居于伯府安乐平泰”,还暗讽了杨氏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氏面上倒端得住,只作不懂,侃笑道:“老夫人惯会说笑。谁人不说京城好。”
赵氏适时递去个台阶:“如今归京,各地方就简便起来了。”
“可不嘛,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京里才是处处好。今儿是个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叫我毁了,不再提那让人堵心的话。”杨氏一甩手帕,重又展笑,“分别前我跟老爷商议接大姑娘回府,老爷感念老夫人恩情,顾忌您与大姑娘祖孙相伴多年,莫莫然分离恐令您伤怀作难,左右踌躇,横竖下不了决定,我脾气急,越俎拍板定下,并兜揽了向您请面接人的活。仗着老夫人您疼惜晚辈,朝您多行几个礼,您一准儿心软,我今儿呀,‘欺软怕硬’,赖上您了。”
“我是个脸皮厚的,乞望您担待则个。”音罢,杨氏果真起身向陈老夫人深蹲行礼。
陈老夫人不伸手作势扶起,反袖了手,半真半假朗笑道:“我今儿心绪不佳,可得叫你多行几个,乐呵乐呵。”
真真假假一通顽笑,商定沈之湄五日后回沈府。
***
离开伯府前一晚,沈之湄赖在外祖母榻上不走,紧紧抱住外祖母胳膊,频频眨眼憋泪。
陈老夫人柔柔地拍抚沈之湄脊背,相差无几的叮嘱,她已车轱辘似的反复说了好几回,沈之湄却百听不腻,且愈听愈入心,愈鼻酸。
“好想永永远远跟外祖母不分开……”
陈老夫人轻拍沈之湄一巴掌,哭笑不得道:“净说孩子话。唉,你自来了伯府,头一回离我这样远,这样久,我且不悬着心呢,生怕你在我见不着的哪里吃了大亏。是以,我指了王妈妈并寿喜堂俩得用丫鬟随你回去,你也莫要怕,你熟识她们,有她们在,应付一般府宅后院的往来事项驾轻就熟。”却是越说,她越不能放心。
沈之湄声音闷闷的:“王妈妈陪您数十年,自来没离您左右,留她给您作伴解闷吧,俩丫鬟尽够了。”
停歇几息,她又撒娇般蛮声道:“再说,我可厉害着呢。您别担心。”
“听话,王妈妈随同你回,我才稍事安心。”陈老夫人轻轻剥出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