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
不出意料地,沈之湄今晨头一个跨进寿喜堂请安,趁着只祖孙俩人,她赖在外祖母怀里好生撒了一通娇,待人渐渐来齐,才从外祖母臂弯里磨开。
而陈玉珠果然又缀在尾梢露面,陈老夫人正问赵氏可备好赵氏母亲的寿礼。
“……头几天铺子里新来了一批海外物件,虽不若咱们的精巧,胜在新奇,便从中挑拣了几样。我粗拟了一份礼单,回头拿给老夫人瞧瞧。”
陈老夫人摆摆手,笑道:“你掌家多年,办事自是再妥当不过。”
话罢,她低头呷了口茶,眼底一缕沉思浮沉。
就是一贯理事妥当,才使昨儿丫鬟投湖之事显得不寻常。赵氏虽非顶伶俐慧敏之人,但接管中馈多年,府里人事十之八九瞒不过她眼,便是昨儿那般朋客盈门的大场合,哪怕不至游刃有余,处处妥帖,也不该闹出人命。
赵氏自有一番托词。
听着无甚破绽,但她心里头始终压着一丝猜疑。可如今她精力不济无力穷纠,且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瞧一眼身畔明媚鲜妍的姑娘,她搁下茶盏转望赵氏,只消不累及她的湄丫头,她也懒得管。
赵氏捏着帕子掩了掩嘴角笑意,嗓音不知觉高了两分:“我母亲原想着不过一个寻常寿辰罢了,本不欲大办,兴师动众的,没得叫人受累。只是适逢我二弟任满回京,便想着他与众位亲朋故交多年未见,趁此机会将人都给请来,一并叙叙话,吃吃酒。母亲特特叮嘱我必要奉您一道去,您可一定赏光。”
陈老夫人轻咳一声,道:“昨儿大夫说要喝一旬的苦汤药,三日后便是你母亲寿辰,大喜的日子,我病病歪歪倒不好上门。代我向你母亲道个恼,跟她说,等我好了邀她一同去西山寺烧香。”
赵氏劝了两句,便略惋惜地默认了。
下首,陈玉珠一眼一眼剜沈之湄。
今儿两人皆梳了偏寰髻,但沈之湄因好眠肌肤白里染红,莹然剔透,恍如月宫仙子,而陈玉珠想起她因昨日晚膳无端端被母亲劈头盖脸训斥一通,由此辗转夜半生出的黑眼圈,心气已然不顺,更遑论沈之湄自始至终连一道眼风都没往她扫过,叫她的眼刀全陷进棉花团里。
陈玉珠按捺不住,哼笑一声,余光乜着沈之湄,意有所指接口道:“祖母寿诞已过,眼看外祖母寿诞又至,却仍旧不见兄长人影,想是这京里,这府里,没甚么叫他挂心留恋的。”
见沈之湄低眸浅笑恍若未闻,还慢条斯理地将袖口轻微褶皱细细抚平,陈玉珠撇了撇嘴,挑眉问:“表姐,你说是吧?”
“浑说什么呢!”
沈之湄才偏了偏头,赵氏已率先沉下脸冷斥,不着痕迹地游目端量陈老夫人和沈之湄神色。
其中,落在沈之湄脸上的目光短却极重,像是要凿穿面皮,直览内心。
沈之湄低敛着眉眼,但仿若孱弱蝶翼的纤密长睫于频频颤动间,漫溢出恰如其分的屈色。
陈老夫人则面容微沉,不带疑色,显见只是不满于陈玉珠口无遮拦。
赵氏伏动的心落回腔子。
陈老夫人昨日晕厥,钱氏索性恢复晨昏定省,今晨卯时二刻便来问安侍候,眼看气氛渐渐僵沉,遂笑语调侃:“珠丫头甭怕外祖母见不着大外孙嗔怪,到时候大嫂只消让湄丫头朝她老人家跟前一站,亲家老夫人保准开怀。”
赵氏扯出个笑,倘不接话就惹人疑了:“弟妹最知母亲,她自来喜爱湄丫头。”
这话听着合宜,却如无其事将钱氏话音里对沈之湄和陈咸之间暧昧干系的打趣抹去,轻飘飘落在长辈对后辈的纯然友善上。
陈老夫人跟钱氏未察其中深意,沈之湄却了然于胸,她稍稍掀起眼帘,从赵氏那张虚浮的笑脸中,筛篦出丝缕恼忿败坏。
赵氏隐晦地刮了一眼陈玉珠,道:“小孩儿家家,净瞎操心。”
兴许怕沈之湄或陈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