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伯陈预空有上进心,才干却平庸,在鸿胪寺一呆数年,现任鸿胪寺少卿,官职五品,平日颇为闲散,也就外邦觐见,诸藩朝贡那时忙碌两月。
于京中,陈预尚有些声名,可跟程晋安那等炙手可热的权重人物不可同日而语,然而今儿程晋安却亲来伯府祝寿,实令他心潮澎湃。
陈预和赵氏一并用过晚膳,喝茶消食时忍不住便聊带了几句。
赵氏抬手给陈预掺茶,问道:“老爷,程阁老可是青眼于您?那您欲调职兵部的事岂不稳妥了?”
陈预端起桌上的豆绿底绘的粉彩成窑茶碗呷了一口,摆手道:“哪有这般容易。程阁老年后一番雷厉风行的清洗,空下来的职缺与内阁众人协商勾兑后,早便分派给先时替他冲锋陷阵的心腹手中。”
赵氏靠近陈预耳侧,小声喜道:“既程阁老已主动折节,那老爷日后不妨多与程阁老走动走动,等时机成熟去求他襄助一把,事定成。”
陈预斜赵氏一眼,低斥道:“真是妇人之见!岂可用内宅妇人交际手段交好当朝重臣。程阁老少年老成,现今虽只而立之年,已然让人捉摸不透,他威仪日盛,城府涵养愈深,等闲之人怎能洞察他的心想。入阁之初,首辅次辅争相拉拢他,可他面面俱圆,仅半年光景便聚拢了新股势力,隐有将次辅压下去的势头。这般人,可能存利用之心刻意结交攀附?”
赵氏拍了拍胸口,嗔怪道:“我不过为老爷前程多两句嘴,倒引来你这般多话。”
“外头的事我自有主张,你打理好内帏便可。”陈预正色道。
赵氏应了声“是”,斜了一眼陈预,抿了口茶,道:“老夫人近两年身子骨越发不成了,我也不好尽拿些内宅琐事去扰她清净,好在老爷治家有方,咱们伯府并无那起子污糟事,衣食日常我倒还拿捏得住。”
陈预未在意她这三两句恭维,放下茶碗抬眼睨着赵氏,一副怫然问罪的架势:“今儿跳湖那丫鬟怎么回事?为何偏生挑了今儿跳湖?好生生的寿宴被她搅散,母亲也被冲撞出病症来。还有那报信的丫鬟,众宾客前乱喊乱嚷成何体统?规矩呢?”
“报信的小丫鬟选上来当差,规矩学了个囫囵,遇上事魂都吓飞了,哪管什么体面分寸,我已惩处了。至于那跳湖的丫鬟……”赵氏若无其事般,不痛不痒道,“底下人报说她爹娘一齐没了,便鬼迷心窍不想活了。我再能耐还能管得着她几时寻死不成?”
陈预将茶碗重重摔在桌上,皱眉呵斥:“你是一府主母,将内宅打理妥当原是你本分,出了乱子,总归是你掌管不利!往后,你多用些精力严整规矩,约束下人,以免再出这等岔子!”
赵氏暗翻白眼,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赶忙站起身,端正屈身下拜,郑重道:“老爷教训的是,妾身都记下了。”
陈预对赵氏姿态略满意,从喉咙里挤出哼声:“还有,几个孩子的亲事你还需多上些心。二丫头去年便已及笄,珠丫头明年就要出阁了,她只比珠丫头晚两月还没寻着人家,你也该给她相看起来了。”
二丫头一贯贴心,三不五时便给他送针线,鞋袜衣裳季季不落,即便柔姨娘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可这个女儿虽及不上其余三个儿女,也是在他心里占了些分量的,婚姻大事他少不得敦促一二。
赵氏眸底暗芒一闪,回身落座,笑眯眯道:“等老爷吩咐什么黄花菜都凉了,我早便相看着呢,已有几个人选,我和柔姨娘商量过再递给老爷定夺。”
陈预满意颔首,又道:“咸哥儿的婚礼一应物什也该操办起来了。”
赵氏低垂眼帘,泛着细白冷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磨砂戒托上的绿翡,半晌,转了话头道:“将才老爷说程阁老这灶头难烧,老爷一叶障目,竟忘了咱们眼前现成就有个热灶。”
陈预语气颇是不以为然:“哦,是谁?”
“兵部侍郎杨元亭。”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