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暗剜了一眼陈或,附和道:“老夫人一派慈爱之心。”
转脸赵氏又挤出抹笑,对陈或劝慰般道,“再等一月你大哥便归家了,或哥儿莫急,到时候我特为你们兄弟单开一桌席面,再上两壶老爷窖藏的好酒。”
陈或躬身:“劳烦母亲开解。”
赵氏端出一脸温煦,略略颔首。
屋里静了几息,钱氏的笑声打破微沉的气氛,隔空点了点垂眸浅笑的沈之湄,俏声打趣:“依我看,咱们都该开解开解湄丫头才是。别急,等姑老爷跟世子回京,咱们府上的头等大事,就是着手操办你和世子的婚事。”
陈准笑道:“想来是不远了。”
陈预捋须点头,一旁赵氏的面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就听钱氏冲她道:“嫂子得了这般品貌俱佳的儿媳,到时候我必要多讨两杯水酒。”
赵氏不动声色乜一眼沈之湄,甩了甩帕子,仿佛喜不自禁:“定少不了你的。”
沈之湄的面颊不知不觉烧出两团浅浅的绯色,忍住心头薄羞,垂首抿笑,尽管很不愿被揶揄逗趣,可事关女儿家婚事,也只能保持缄默任由她们说笑。
陈老夫人轻轻拍抚她蜷缩的手,笑斥钱氏:“今儿我就特许你两杯极品陈酿。”
钱氏掩帕笑:“再醇的佳酿也比不上侄儿的喜酒。”
又笑闹一阵,众人一同在寿喜堂用了早膳,不多久客人陆续上门,整座南安伯府渐渐喧腾起来。
沈之湄和陈氏姐妹一道在花厅接待各府千金。厅堂一面窗户大开,两株合高过屋檐的梓树,枝叶连绵如盖,遮了半边屋顶,映出满窗浓绿。隔窗远眺,一角湖影显露,隐约可见摇曳的荷苞。
花厅内摆放许多高椅矮杌,众人三三两两凑一起,身着碧青比甲腰束红带的丫鬟们穿梭,轻手轻脚奉上茶果点心,不时点缀层叠倩笑。
沈之湄正听相熟的小姐们聊近来趣闻,眼尾却瞥见陈玉瑕一脸神思不属,偏头靠近,轻声关切:“妹妹怎地了?”
陈玉瑕浑身一摆,脸色白了几刹,神情终于从惶惑勉强定格成镇静:“昨夜窗儿未关紧,想是受了些凉。”
沈之湄微一拢眉,柔声道:“可要去休憩会儿?”
陈玉瑕强颜一笑,慌乱摇手拒绝:“不打紧,不打紧,缓一缓就好了。”
“不要强撑,你不必担心……”沈之湄的话被骤起的嘈杂低语打断,她循着众人视线望去,一道靛蓝人影正在众人拥簇下走过。
这人身穿素面直裰,腰上系了一块白玉坠儿,身姿颀长峻挺,泠泠如高山松柏,气度温雅里多了几分久居高位的雍容。
他面上浮着丝缕淡薄笑意,这份淡薄不着痕迹地侵入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让人亲近又不失敬畏。
沈之湄望去时,那人的眸子恰也逡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