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马车夫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勒停马匹,若非目的是她,应当视若无睹地驾马离去才对。但是听他方才那没睡饱的声音,总不会是他亲自进府干的吧?殷灏被她戳穿心思,也不恼,似乎早就知道瞒不过她,面具下逸出一声笑,坐正闭目养神。
他不说话,谈令仪反而有些心焦,她默了默,试探开口:“殿下?您设法让我上马车,是想同我说什么?”
“可能吧,"殷灏轻描淡写,“不过本王忘了。”谈令仪:…
她抽了抽嘴角,把头扭过去,懒得理他。
马车虽然驶得飞快,但意外平稳,车厢的暖木香糅合殷灏身上沉稳的木质冷香缭绕谈令仪周身。
昨夜她点灯摆弄舅父送的小机关,睡得迟,起得早,如今在这木香的裹挟下,连马车外悬挂的金铃声都成了助眠曲,难免困倦。谈令仪眼皮发沉,身子虽还紧绷着,但精神早就倦怠,心底默念只是闭一下眼,头立马沉了下去。
闭目养神的殷灏突然听见寻常的呼吸声,睁开眼,目光触及低着头、身子随马车轻晃的人,眉尾还讶异扬了一下,寻思她把他当阎王看,就这么放松警惕地睡着,是有多困?
清凉白亮的晨光透过薄透的窗幔照入车厢中,光线柔曼,淌在她的眉眼、鼻尖,以及那张丰润小巧的粉唇上。
殷灏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直至马车驶入一片高楼遮出的阴影中,光彩在她脸上消失殆尽,他才移开了目光。
金铃吵得慌,碎响阵阵,扰得他的心心跳都乱了节奏,跟着它一块儿乱动。都怨金铃。
不知自己被迁怒的铃铛还在随着马车驶动而摇晃轻响,马车突然急刹,金铃发出一声重重的“叮"声,轻巧灵动的节奏被打乱,而车厢中心绪纷乱的人也跟随金铃响动,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殷灏抓住因惯性而即将扑出马车的谈令仪,动作凶了些、重了些,将她拉入怀中的力道使她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胸口。“嘶……“谈令仪捂着额头迷糊醒来,仰头看见面前放大无数倍的银铁面具,脑袋懵了。
殷灏也在垂睫看她,拉她手腕的手不知为何忘记松开,紧紧地锁着她。那双初醒时覆满水雾的眼眸好似生有水鬼的潭渊,蛊惑来人沉沦。反应过来的谈令仪又恼又急,一手推他胸膛,一手甩他锁在她手腕上的桎梏,骂骂咧咧的话咬死在嘴里,但眼神已经骂得很难听了。可恶!看在他夜闯她闺阁数次却没对她做过分的事的份上,她才把他排除在严防死守的男嘉宾之外,甚至不计较他是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坏蛋,怎么还带趁她睡觉搞偷袭的!?
殷灏被她的小猫式扑腾唤回神,心情烦躁地将她推到一旁,正想斥责马车夫,便听到外面高呼冤枉。
一一有人拦车告状。
他反应过来,谈令仪也反应过来了,她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也顾不上怨他了,开口道:“方才马车不慢,刚刚会不会撞到伸冤的人?”“不会。“殷灏因为刚才自己没出息的走神正烦着,说出口的话也冷冰冰的,“若是撞了人,马会受惊。现今是车夫瞧见前面有人,将马勒住。”谈令仪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虞,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若没有他的话,她就一头栽出马车了。
错怪了人,自然要道歉,谈令仪正要说对不起,殷灏便撂下她掀帘而出,临出去还说道:“乖乖在马车里待着,别出来。”外头人见殷灏出来,哭得愈发汹涌。谈令仪趴在马车边竖耳细听,听见外面多是妇孺和声音还尚在嘶哑期的少年人,自他下去后,那些人没多说话,只是哭,应当是递了状子。
比起申冤者,谈令仪听得更清楚的是围看人群的议论声。“佟家这是要对于先生赶尽杀绝啊!”
“是啊是啊,都说安王办案心狠手辣,不管真相只管破案。若安王今日接了佟家的状子,将于先生视为嫌犯,势必会抓于先生回去严刑拷打,强行结案啊!”
“于先生可是个好人,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