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净慈寺大门的时候,她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叶盈上几级台阶便得停下来歇口气,四十级台阶硬是让她爬出了一种难于上青天的架势。
宋湘灵不由感叹,这身子也是差到一定地步了。
偏偏那叶盈在休息时还抬头看她,语气十足艳羡:“宋妹妹不愧是将门之后,身强体壮,姐姐自愧不如,真羡慕啊。”
身强体壮用来形容女子,不是什么好词。
叶盈想锥她一句,不料宋湘灵听后却慢悠悠回敬了一句:“那也比多病多灾的好。”
叶盈身边的婢女听了,颇有些张牙舞爪地质问:“你说谁多病多灾呢?”
宋湘灵没理她,就听叶盈又幽幽看向旁边的宋士威:“将军,虽说将门出虎子,但宋妹妹这脾气也太莽撞了些,哪有闺秀的样子呀?”
她还试图从宋士威入手,想给宋湘灵冠一个不像闺秀的帽子。
宋士威笑了笑:“并非是我孙女莽撞。你从小体弱,在江南养病多年,我这行伍之人都略有耳闻。既多病,当然多灾,生病难道不受罪?我孙女说的又有什么问题,依我看,女孩子身强体壮,是好事。”
“阿灵,快些进去吧。”他轻轻催促了一句。
见这祖孙俩就这么轻轻松松走了,叶盈大怄,但却无话可说。
宋老将军宠孙女的程度,全盛京都知道。但她刚从江南回来,只略有耳闻,不曾想到了这般地步。
身旁的婢女劝道:“姑娘,我们快些上去吧。无谓和宋小姐起这般口舌之争,毕竟现在要和燕王结下婚约的,可是您啊。我们还得早做提防,等会燕王过来,得小心让他别和宋小姐打了照面才是。”
想起宴席上的那杯酒,叶盈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得对。谁成想近日见到宋湘灵的次数如此之多,她会不会听说今日燕王要来寺里,才跟着过来?你快些扶我上去。”
说罢,便也搀着侍女的手,一同进了净慈寺的大门。
一入净慈寺,宋湘灵便听到一阵早钟。寺内的住持和大师们生活规律简朴,晨钟暮鼓,井井有条。
盛京已经正式入了秋,路旁的树叶变得金黄,一阵风吹来便簌簌而落。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一位僧人正在洒扫庭院,见宋士威和宋湘灵来,停下手中的动作,安安静静行了个礼。
宋士威和宋湘灵亦还了礼,便朝着正中央的英灵堂走了过去。
堂内极其宽敞,上百个灵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上头,最中央观音垂目下视,仿佛也在为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祈福。
宋旌和应玉的灵位摆在一起,因两人在军中地位较高,灵位的摆放也在靠近中间的位置。
“威北军少帅宋旌”、“威北军少帅应玉”。在灵牌上,他们没有家族的后缀,不是谁的子孙,或是谁的父母。仅仅冠上“威北军”三字,和其他将士们都一样。
宋湘灵自进入英灵堂时便缄默不语。宋士威点了三支香,对着满堂的灵位拜了三拜,随后将那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插入香炉中,合掌。
宋湘灵也同样如此。这几年,她出入净慈寺的英灵堂次数不少。已经清楚地知道父母的灵位在哪,旁边的灵牌又属于哪位将士。
她将三支香插入,盯着那缓慢燃烧的火光沉思。
祖孙俩便这样安静地在堂中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宋湘灵似听到祖父叹了口气,随后将双手放下,沉吟道:“阿灵,你就在这周遭转转,祖父去请住持,为你和容公子合一个八字。”
宋湘灵乖巧地点了个头:“好,祖父,我和披月就在这附近走走。”
宋士威不大放心,又叮嘱道:“切勿往禅院深处走,免得扰了师父们清修。”
说完便离去。
宋湘灵站在英灵堂中,看着父母的灵位。
门外,不知从哪里传出僧人的诵经声,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