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谎了,省城到余暨这段路不安全,沿道一直有拦道的,寻常的货运司机根本不敢走夜路,所有拉货的厂子为了安全也不让司机夜行。她给他打电话在下午,那会儿他刚到省城,今天装货回来才是正好的时间,但因为她那通电话,他提前找人装货,冒夜赶了回来。兰芳看着他许久,才压下心头的触动,把事情大概说了说。他没说二话,打电话叫了几个人,随她一起去的赌场。事情处理得算顺利,独眼的目的本来就不单只为了这笔钱,兰芳人带得多,还发现了对方经营不规范,那不合理的高利息消了去,只偿还了本金。但光本金也不是小数目了,兰芳心里有气,碍于厉锋和他的战友们都在,她一直忍着。
她忍着,柴洪毅却闹了起来,他对兰芳晚了一天去赌场领他不满,更怀疑的看向厉锋和他一群战友,问他们是谁。
还当场质问兰芳,问兰芳对不对得起他大哥,问她还记不记得,她有今天,她做生意的钱都哪儿来的。
兰芳向来自尊,那一天,她只感觉自己里子面子都被扒了个底掉。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厉锋,和他的战友们,原本打算解决完事情请客吃饭的,也没请成。
那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过厉锋。
再一次见面,是柴新毅出轨,还把人藏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她没忍住,和柴新毅当街吵了起来,最后柴新毅被她骂走了,她转身想开车,却看见了车子停在对面的他。
他什么都听到了。
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需要什么帮忙呢,什么都没有的离婚她做不到,她只能忍耐,只能和依恋的红梅一样,凑合过,做一对貌合形离的夫妻。她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着和他说了不用,说她有事,改天请他吃饭。走前,她又转头,问了他和她堂弟有没有再联系。他愣了下,随后像是猜到她为什么那么问,回了她说,很长时间没联系了,顿一瞬,又说了声,他不会说。
他不会说什么呢。
他们都心知肚明。
她也放了心。
她驱车离开,心里做下不再和他联系的决定,两次被他瞧见她的狼狈,她光鲜背后的不堪,她只想回避。
但有些人有些事,好像冥冥中有注定,不是想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她准备报复柴新毅,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得不做下买精的决定。她通过依恋的红梅转介绍,找了个家里穷,长得还算凑合,准备下海的小年轻,本来都谈好了价钱时间,要出发去省城了,对方突然反悔了,要加价。加价就算了,还提出想见她,还和红梅那边各种打听她的消息。当初都说好的,这个事不声张,医院那边她安排好,他直接去取个精,收钱就行,如今却出尔反尔。
兰芳感觉到了麻烦,她想报复柴新毅,却没打算让自己为了报复这么一个男人,再陷入另外一个泥潭,她去见了红梅,请她吃了顿饭,感谢人帮忙一场,顺便说算了。
她认命了,就这样凑合着吧。
多少有些不甘心,晚上红梅邀请她去唱卡拉ok,她去了。余暨八十年代就有卡拉ok,那会儿男女老少都会唱唱跳跳,兰芳没出事前,也和厂里的女工友们去见识过。
但从她那晚出事,她害怕起晚上,那些场所再没去过,柴新毅和他几个弟弟妹夫们倒是那边常客。
她知道,如今余暨的卡拉oK早变了味道,它保留着唱歌跳舞的功能,更多的服务于男女性色。
她对这种场合的兴趣不大,但那天是红梅生日,人帮了她,她不想扫兴。现在的她也不再是那个遇到事嗓子叫破天哀求无助的她,她有足够的分辨能力和避险保护自己的能力,去一个娱乐会所罢了,她没必要当洪水猛兽。红梅自从和老公默契各玩各的以后,就很放得开,那天开了个大包房,喊了三四个小姐妹,还喊了群年轻弟弟,桌上的酒红的,白的,啤的摆满了桌。那是她从不曾接触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