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夜宿之名给寡户贫户留几贯钱。最后一乡,她和同僚在一处山寺住下,寺中僧人听闻他们一路的事迹,为他们奉了茶,备下蔬饭晚斋若干。
返程在即,一路所见都笔录书册之中,最后一笔落下,乔慧放下笔墨,终于有心思来观看这山寺景象。
乔慧步出房门,在寺中闲步。仰头见月,连日的所见所闻便如月色漫上她心头。她见到了丰收,也见到丰收年景下百姓仍苦。乡野之间,到底是丰年还是荒年?她说不清。
正想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施主,夜已深了,为何不回屋歇息?”乔慧回头,是寺里的方丈。方丈须发皆白,手持佛珠一串,慈面平静。她便朝方丈行了一礼,道:“大师,我实在难眠。白日所见景象,一直在我眼前浮现。”
方丈知晓乔慧一路行迹,双手合十,道:“佛法云世间无常,诸行皆苦。施主所见,乃是众生业力所感,世间无常之苦。”乔慧沉默片刻,道:“大师的意思是,这些苦难都是众生注定要承受的?”“非也,"方丈摇头,“业由心心造,亦由心转。苦难虽在,但人心若能觉悟,便能超脱苦难。我佛慈悲,便是要度化众生,离苦得乐。”方丈又道:“佛法有世间法与出世间法。世间法是寺院施粥施药,劝豪强布施、官吏清廉,解一时之苦。出世间法是启迪智慧、破除我执,令众生悟烦恼空、苦乐无常,得究竞自在。”
乔慧仔细听了,心中思索道,修心、劝善的确非根本之计,出世间法又飘渺太甚,二者都不似她心中的答案。
方丈仍要继续巡寺,乔慧与他别过,继续在寺中走走停停,观看不尽,不知不觉间,行至寺门。
一方门框外,是广袤乡野与月色。
她刚想迈步而出,月下忽现一修长人影。
仿佛是她心念一动,月华银辉便凝聚成形。乔慧忍俊,快步走上前去,道:“你又来找我?"一片冷香飘转,于百转愁绪之中,在她心上变出一朵花来。
“咦,真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我似乎没和你说过我具体的行程,"她在他身旁驻足,“看来师兄你还真是手眼通天了。”谢非池并没有答她后一句,只道:“我猜你快忙完了,来看看你。”乔慧行至山门,原是要往乡野处走,但见谢非池向寺中走去,她也便折返回来,与他一齐重返四方寺墙中。
二人走过松篁桧柏,钟鼓廊房。她将一路所见与他细细说来。至佛堂前,乔慧脚步渐缓,问:“师兄,你还记得你从前与我说过,用仙法建立一片乐土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是你……你会如何作为?”谢非池随她一起停下脚步。
恰好,他在一金身的佛相下。月色穿门而入,照过诸天宝相。谢非池抬眉:“你竟然有一日会想听我的想法?”“正是,兼听则明。"乔慧笑答。
见民生之苦,朝廷惯例无法搪塞她,佛门妙法无法解答她,既然师兄在此,她灵机一触,不妨也问他一问,看他所思想与她琢磨的可有一致。“如你所愿,建立一个井然有序的世界,"谢非池神色平静,“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各安其位。仓廪充实,无人饥馁,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知礼守法,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乔慧点点头,道:“听起来挺好,不过要怎样才能达成如此清明气象呢?”谢非池语调微沉,道:“可用法度规制万象。”乔慧听他所语,眼中微亮。连日所见所感,亦令她心下反复思忖,一切民生之艰,是否是因现有法度积弊沉疴?她再颔首,道:“这法度又是什么法度呢?″
谢非池转过头,双目望着她。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月华朗照于他俊美面容上,仿佛光风霁月。谢非池道:“须由贤德者统领全局,田亩、牲畜、器用皆按制分配,人人统一,超限者罚,不足者补。反正取仙境的一点物力已够供养俗世万民。”乔慧这下觉出几分不对来,什么意思,贤者、统一?她犹豫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