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式简单,长发梳作单髻,发间只斜插了根素银簪子,连妆奁里的绒花都没戴。可就是这身寻常的丫鬟衣裳,穿在她身上,反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眼愈显鸦青,好似素绢上闲笔一抹墨色山水,教他望之心头发紧,竟不敢轻易出声。她似乎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衣角,低着头,三两步躲到他身后,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走吧。”
沈不器倏地别开眼,耳根不受控地烧起来,只能快步往前走,匆匆撂下一句:………跟我来。”
时辰不早,衙门各处只剩下当值的差役,见沈不器带着下人,行色悠闲,也不敢多问,客客气气让了行。
一路畅通无阻出了仪门,抵达牢狱门前。
夜已深,烛火昏黄。
值夜的班头向沈不器躬身施礼,待其走过,才瞥见身后跟着个身形秀致的丫鬟。虽看不清相貌,但那朦胧轮廓,还是教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班头偷眼瞧着,心下嘀咕:这探花出身的巡按就是好雅兴,熬夜办差,还有这么俊的丫头在旁伺候笔墨。
走进牢狱,扑面而来便是阴湿发霉的潮气,四下阴风阵阵,夹着不知来历的呻\吟声,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宋云谣抓紧了衣袖,强忍自己抬头张望的念头,亦步亦趋跟在沈不器身后。不多时,他总算停步。
“到了。”
她猛一抬头,只见狭小牢笼里,兰姨缩在墙角,双臂死死箍着膝盖,脑袋歪靠在砖墙上,面色灰败,眼皮半耷着。
宋云谣只觉腿一软,扑到木栅上,低声唤她:“兰姨,兰姨!”听见声响,金兰眼皮动了动,身子却僵着未动。直到牢门铁链哗啦落下,宋云谣扑进怀中,她才终于睁开眼,面上满是震惊。金兰死死盯着她,枯槁的双眼中渐渐有了光亮,却并非惊喜,而是愤怒与惊恐,激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你一一”她几乎低吼出声,“我不是叫你走么!”说罢,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把将宋云谣护到身后,脊背弓起,愤怒而警惕地瞪视门外的沈不器,仿佛下一秒便要扑撕上来。“是你将她留下来的?!”
宋云谣懵了,连忙将她拦住:“不是,是我自己要留下的。”激愤之下,金兰身子仍不受控地打颤,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宋云谣低下头,嚅嗫重复道:“是我自己要留下的,你别怪他。”话音落,只见金兰高高举起手,不等沈不器上前拦住,便生生停在半空,而后无力地垂下。
金兰闭了闭眼,声音疲惫至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我知道。"宋云谣咬着下唇,打断她的话,“我比谁都清楚。”金兰定定看了她半响,终是松开手,肩背倏然垮下来,瘫坐在地,浑身颓然。
宋云谣偏偏头,“大人,可否容我与她单独说两句。”沈不器沉默地退出牢房。
宋云谣跪在她身前,抹了把脸,逼自己冷静。她飞快道:“能见你的时间不多,快些将案子来龙去脉告诉我,沈大人答应我了,无论如何,一定会保住你性命!”金兰却冷冷道:“答应?答应什么了?答应用你的命换我的命?还是答应徇私枉法,坏了自己数月潜心筹谋,开恩放你我一马?”宋云谣被她一噎,竟哑口无言。
金兰轻声道:“丫头,你太傻了。”
今日被衙役押到堂上,看见沈不器的那一刻,金兰僵在原地,只觉如坠寒潭,彻骨冰凉。
过去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这位富家公子往日超出常理的亲密与接近,宋云谣那夜的惊惶与绝望,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虽不晓你究竞犯了什么案子,但能惊动到巡按大官的,你真以为能全身而退么?况且还是那等城府深沉之人!他沈不器能在你身边潜伏数月,处心积虑接近,你以为,他会甘心前功尽弃么?”金兰喃喃道,“为了我,不值当啊。”
“值不值当我说了算。"宋云谣咬牙道,“你先告诉我,这案子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