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物证
到了云栖斋,沈不器翻身下马，大步流星朝屋子走去。室内堆着数个木箱，林大成与护卫还在整理，见沈不器推门进屋，都有些意外。
他们刚抵达灵山不久，方才给七叔递了信儿，不想主子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再看他神色严正、眉眼冷肃，心知此事恐怕干系重大，林大成与护卫对视一眼，纷纷紧了心神。
沈不器扫了一眼地上的木箱，按捺心绪，踱至案前坐下。他开门见山，“丢了什么？”
护卫站直身子，“是一箱陈府四十四年的节礼名录。”面色如常听完，沈不器心中一动。
这箱子他有印象。
那时陈府的人情维系之事，都由窈儿处理。陈茂良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送的礼既不能跌份、又不能过于高调铺张,还要投其所好，窈儿很是花费了一番心心思。箱子里除了名录清单、同下人们沟通的书信，还有一幅未完成的草图一一那时要给一位眼光挑剔的老夫人送礼，她打听到老夫人喜好独特，便亲自画了张草图，请画师依照草图作画。
得知不是窈儿藏在琴中的习作，他手心微微一松。“何时丢的？”
“属下一行途径严州在驿站修整时，夜遇贼子偷盗，属下带人去追，不想贼子竞弃车而逃，属下清点后才发现有所遗漏，已留人在严州追查。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听着似乎只是寻常毛贼，为谋财误打误撞偷走了行李。若只是节礼名录倒也无关紧要，关键账目他也留有备份，可是……沈不器心下隐隐有些不安，眉眼不由紧绷起来。“加派人手去查，定要将其寻回。”
护卫领命，忙出门安排。说罢，沈不器又看向林大成。林大成垂首，“属下无能，没能打听到消息。”几日前，林大成得令前去处州府青田县，打听一个叫“宋云谣"的女子的消息。
青田县不大，七八年前还曾经历山洪水患，洪水淹没了大半堤岸。许多人家陆续搬走，剩下的零星几户，也从未听过姓宋的人家。沈不器听后，沉默片刻，“无碍，辛苦了。”见他无事吩咐，林大成行过礼准备离开，又听他叫住自己。“此事莫道与旁人。”
林大成微微一愣，垂首应下。
房门打开又关上，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廊外，沈不器倏然起身，袖口带翻了书册也浑然不觉，三步并两步走到箱子前，蹲下身逐一打开查看。天已尽晚，屋中没来得及点灯，视野昏暗。可沈不器动作娴熟迅速，只扫一眼便知箱子里装了什么，很快便找到一个用暗扣锁起的木箱。
打开木箱，里头整齐码着一摞摞书稿画作，墨迹凌乱潦草，仿佛信手所作。一颗心总算落定，沈不器闭了闭眼，快步走进里间，从床架暗屉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盒中放着窈儿写给素梅的信。说来也巧，自打数月前发现这几封信，他就一直随身带着。明明王攀之死已然结案，浙江上下激浊扬清，窈儿写给素梅的信连物证都算不上，早已没了效用。
可为什么还要带在身上，他也说不清。
灵山潮气大，信纸放久了有些卷曲。
他抬手将纸页捋平，小心翼翼放进那箱书画里。刚锁上暗扣又觉不妥，单独取出信件，打算还是放回原处好生锁上。一一还是贴身放着最安心。
这念头乍一出现，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动作猛地顿住。沈不器啊沈不器，你究竞在想什么？
一种荒唐的无力感自心底生发蔓延，瞬息间涌向四肢。他垂眸望着手里那几封信，僵坐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走。
他想，宋云谣一句都没说错。
没轻没重，不知分寸，愚蠢至极。
他心里清楚，摆在他眼前的，只有背道而驰的两条路。要么彻底放下那份尚且稚嫩的情愫，同她划清界限，押下牢狱缉拿审问，做个铁面冰心的御史钦差。
要么彻底忘却她的过去，再不追究所谓真相，怜她、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