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为何来我府上?”沈不器问。
男人喘了几口粗气,压下惊慌,“我叫方伍元 ,月前听闻巡按察院招工,便想进府讨口饭吃。”
“哈。”沈不器意味不明地叹了声,玩味道:“继续。”
“我……”
方伍元似有顾虑,林大成在旁凶眉怒目,喝道:“识相的就痛快招了,吞吞吐吐作甚!快说,混进察院有何目的!”
“大人明鉴,我绝非细作!”方伍元脑门冒汗,“我,我只是……”
林大成威胁道:“大人,我看此人不老实,干脆将他拎到公堂,好生上刑伺候!”
沈不器察觉出几分端倪,心念电转,意有所指道:“不急。这府里兴许还有他的同党。砚山,吩咐张先生,将近一个月以来与他一同入府的人都找齐,我一个个审。”
方伍元双目紧缩,高声打断:“我说!”
只见他闭了闭眼,破釜沉舟一般,“邱宏,是我的师父。”
邱宏……这名字有些耳熟,沈不器一怔,忽然想到,邱仵作!
此人曾经手过王攀与陈茂良的验尸,年前因病离世。
尸检法状的原件也早在年初那场胡闹一般的司房大火中烧毁,沈不器现在所看的,仅是内库中誊抄过的备份。
邱宏死的时机太好,沈不器对其也曾怀疑过,想从邱仵作的亲眷入手调查,却得知他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待邱宏死后,也已离开杭州投奔亲戚;徒弟还未出师,只能自寻出路,如今也已不知去向。
他原以为上钩的鱼儿是某位官员安插来的眼线,却没想到,此人竟是邱仵作的徒弟。
沈不器直截了当问道:“还有谁在府里?可是邱仵作的女儿?”
方伍元却不答,咬紧牙关道:“大人,我来府中别无他意,更无人指使,小的只想为我师父报仇雪恨!还请大人听我一言!”
邱仵作的死果然有异。
沈不器心下一沉,“说清楚。”
他深吸几口气,声音难掩颤抖,“去年八月中,县衙得到消息,有农夫看见河上漂着两具男尸,师父便随衙吏一同赶去,将尸体从河上拖到岸边。”
“在水中漂流数日,尸体早已肿胀泡发,难辩其形。两具尸体皆是眼睑闭合、肤色青白,胸腹平坦,甲色亦是如常。”
沈不器不禁皱眉。
父亲在刑部多年,他对刑案也耳濡目染,知道这些特征绝非溺死之兆。
按尸状所写,二人面唇紫绀,双目圆睁,胸腹鼓胀,甲床紫黑,种种表征无不说明二人是溺水致死。
而方伍元骤然压低声音,“更何况,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见二人胸前深可见骨的两道金刃伤!”
尸状中从未提及一句“金刃伤”。
屋中霎时一静,沈不器面色沉沉,“尸状可并非如此。”
方伍元嘴角讽笑,“就连陈茂良被锐器凿得稀烂的后脑,都能用‘落水触石’掩盖过去,他们又怎会把刀伤写进尸状?”
“他们是谁?”沈不器追问。
方伍元摇头,“……我不知道。”
“既如此,你何故言之凿凿?你可知编造伪证、诬陷朝廷命官是死罪?”沈不器厉声询问。
方伍元亦不甘示弱,昂首回道:“我既敢在大人面前露脸,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死罪又有何干?况且我口中所说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沈不器沉声道:“好,我洗耳恭听。”
方伍元思忖片刻,继续说道:
“两个死者身份干系重大,尸体当日便从县衙转到府衙,师父与那衙吏也被一同带走,在府衙待了整整数日,音讯全无。
“小妹与我急得夜不能寐,以为师父犯了事,只能花费重金,四处疏通打点。师父在邢狱有位故交,见师父处境艰难,心下不忍,便行了个方便,允我进去送些干净衣裳。”
方伍元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