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宗一愣,疑惑道,“那位早早出宫立府的景王殿下?你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沈不器停顿片刻,垂眸道:“老师任翰林学士时,曾在文华殿为景王殿下做仕讲官。”
林承宗怔住,喃喃道:“李昌唯……”
“殿下对老师很是敬重,二人虽有身份之别,私下却以师生之礼相待,我与殿下,也算半个同窗。”
沉吟半晌,林承宗重重搁下茶盏,神情凝重。
“所以,是景王推举了你?”
“十三省中有五省巡按空缺,每位亲王都写了六七人,我不过名列其中。”
他说出另外几人名字,资历、官身都远高于他,无一例外。
“呵。”林承宗冷哼一声,面色沉沉,“景王既然知道什么人合适,又为何将你的名字写了进去?”
他轻描淡写道:“无论殿下写了谁,最后定夺的,都是皇上。”
“别给我兜圈子!我只问你,景王为何要写你的名字!”
林承宗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叱喝。
沈不器抿抿唇,“因当初废太子之故,景王被圣上冷落多年,朝中并无可信可用之人。想来是念及多年情谊,景王对我又有几分赏识,才将我推举上去。”
“若他当真赏识你、顾及与你的情谊,又怎会将你往火坑里推?”林承宗一语点破。
沈不器沉默半晌,终于承认。
“是景王前来与我商讨推举之人时,我毛遂自荐了一番。”
屋中立时一静,而后只听一声脆响,林承宗竟砸了手边的茶盏,蹭地站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承宗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浙江这滩浑水,别人避之不及,你还敢主动往上凑!”
沈不器垂首不语。
见状,林锦程赶忙上前扶他坐下,劝道:“爹,朝廷调令下了、三郎都上任两月了,说这些也没用。”
他一边为父亲顺气,一边朝沈不器使眼色,“三郎,你快说说,案子查得怎么样?可有难处?”
沈不器静静答道:“说来不怕舅舅笑话,我上任的前半月天,大小官吏见了不少,却连案卷都没碰到。
“衙门里吞吞吐吐,四处推脱。一问才知,新年时有顽童在臬台衙门外燃爆竹,天干物燥,火星点着了司房,多年来的案卷付之一炬,什么踪迹也没了。”
此话一出,就连暴怒中的林承宗也不由得一愣。
“这群天杀的忘八……”他冷笑一声,“顽童在衙门外放爆竹,这种鬼话也说得出口。”
“好在此事干系重大,京中总有备份。”见舅舅情绪稍稳,沈不器暗中松了口气,“我托父亲去内库里走了走关系,誊抄了一份,五日前总算拿到了。”
“如何?可有进展?”林锦程忙问。
沈不器颔首,“若只看案卷中的证词与尸检,那便是天衣无缝。”
他走到书案边,提笔在纸上写下“王”“陈”二字。
“去岁八月十五那日,王攀应杭州巨贾陈茂良之邀,前去富春江上泛舟赏月。”
他在两个字中间画了一笔。
“陈茂良原是南京人士,在杭州发迹,平素往来江浙两省,做些漕运生意,是个善钻营的料子。此番邀约王攀,是为拿下浙江转运银矿的生意。”
说话间,林家父子早已围到身边,听得入神。
“那日船上同行的,除却王攀、陈茂良,还有一位瘦马,名唤窈儿。”
沈不器笔尖轻移,写下一个“窈”字。
“还在京中时,我向内监打听过,那王攀向来好美色,可因为身残,哪怕底下人献美,也自觉是旁人有意讥讽嘲笑,从无好脸色。
“陈茂良兴许是明白此事,做足了姿态,将家中爱妾主动献出不说,还提议自己亲自划船,留二人……”
他没再说下去,林锦程熟稔风月之事,啧啧两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