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手,回去各领杖八十!”赵归梦慢悠悠道:“何必以刑罚逼人呢,二师兄。师父若是想见我,我自去便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裴珩,有些疑惑。因为昨日是下雨时,天色已经晚了。裴珩竞然还亲自送了药过来,照旧在她面前用红泥小火炉烧着银丝碳,熬着又苦文香的药水。
赵归梦当时便道,在载雪门里,不必他来守夜。虽然之前裴珩靠着她的血解读,每次亲自送药,以示诚心。现在既然良医找到了绒芒花,裴珩不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况且,虽然她视男女大防如无物,也从不考虑嫁人的事情。但是影响他裴珩日后娶妻就不好了。
她记得当时她说完这番话,裴珩的表情便有些莫名其妙的僵硬。然后他拂袖而去。
确实是走了的。赵归梦等他走了以后,还专门打开门往外瞧了瞧。她记得上次裴珩好像就在她廊檐下站了许久。可是昨夜,廊檐下并没有人。怎么现在又忽然出现在竹林?
裴珩知她刚醒,还不知晓外界的风雨。也知道她眼底的疑问,但他此刻无法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他回去之后辗车反侧,夜半无眠,看着剑架上的云栖,翻身坐了起来。云栖啊云栖,他任命般自嘲一笑。云栖难栖云。他提剑出门,迎面撞上他的父亲,对方冷笑,那女侍卫惹上了大祸,任谁也无法搭救。裴太傅看着他,道:“旁人弱冠取字。你十岁上,便有字了。你还记得为你取字的人是谁吗?”
裴珩道:“江流彻。”
江流彻,裴太傅的得意门生,庆泰二十年的状元。高中状元那年,他才十八。来府中答谢裴太傅时,江流彻看见裴珩,道这小娃玉人雪魄,不似凡间人,不如取字云栖。
同年,西戎进犯。江流彻谢绝诏敕,提剑北上,孤舟彻夜下江流,自此了无音讯。
裴太傅道:“你还要去找她么?我看你也不必叫云栖了。既然不栖云,何必叫云栖。”
迎着父亲愤怒而失望的眼神,裴珩忽然感到一种难言的自由。是的,自由。他脑中忽然想起赵归梦肆意不羁的笑,和漫不经心的眼神。与父亲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说:“我高兴。”
裴太傅为他这从未有过的一面而震惊,像是头一次认识他,竞忘了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回过神来,裴珩走到赵归梦旁边,道:“阿三死了。”赵归梦只一瞬,就明白过来,为何高程人五人六地领着人闯进她的西院,原来是因为她被怀疑成杀死阿三的凶手。难怪高程如此高兴。高程打断两人,恶意地笑,只是一笑,便觉得嘴角抽疼:“不要再商量对策了,赶紧随我去见太子!”
此事自然是会惊动太子的,无论他多么不想被惊动。元祐看见裴珩,略一惊,道:“云栖,你怎的来此?”
这事牵扯到一个女侍卫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裴珩,元祐按了按太阳穴。他疑心他父皇的头疼旧疾是遗传的,不然为何他也略感不适?裴珩道:“好友蒙冤,我在此旁观。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应允?”案子还没审,甚至最主要的“嫌犯”还散漫地站在堂下,没有见礼。裴珩一句话,就想把这个事情定性了。
元祐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转了转,品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蛛丝马迹。“你从何处来?“元祐问,目光看到裴珩沾湿的袍角和腰间佩戴的宝剑。不等裴珩回答,元祐自答:“你从她那儿来。”裴珩没有否认,赵归梦根本没听。
元祐叹了口气,抬手示意赐座。
赵归梦心安理得地坐下,旁边就是裴珩。察觉满堂诧异不安、疑惑不解、好奇难耐的目光,她悄声对裴珩耳语:“叫你走你不走,现在你完了。”她想不明白。聪明人应当很会明哲保身,而裴珩又是公认的过目成诵、颖悟绝伦,竞然看不清她的处境。
裴珩懒散地靠着椅背,手搭在扶手,说:“是啊,完了。”赵归梦认真地看他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