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李令为她打着下手,随口笑了一句:
“瞧您这话说的,您其实也没见过几眼长安的街道吧?”
杨氏一怔,眼神落寞地点点头:
“是啊……”
虽说在长安住了一辈子,可终日被锁在重重深宫之中,除了立德殿的那几堵墙,她又见过几眼外面的世界?
李令意识到自己贫嘴说溜嘴了,慌忙找补: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啧。”
一旁记录皇后殿下一举一动的起居郎褚遂良下意识地咂了咂嘴。
皇后亲手为流民熬粥,这绝对是足够与“白起为士兵吸脓”相提并论的历史小梗,他必须记录下来。
但李令这大嘴巴,一下子就把皇后殿下“母仪天下”的气氛给毁了。
就在褚遂良一边嘀咕一边记录的时候,一只黑手拍了拍他肩膀。
回头一看,是一颗黑炭头。
“请让一让。”
尉迟循毓挤开一个空间,他手下的两人立刻在这空间里支起桌板,一个刷刷写起了文章,另一个更厉害,画起了皇后殿下煮粥的速写。
不是,起居郎是我啊……惜语如金的褚遂良破天荒主动开口了:
“你们这是……”
“报社记者,来采访的。”
尉迟循毓瓮声说道。
现在接受流民成了辽东的头等大事,那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
既是形成全社会上下一心喜迎新居民的氛围,别闹出本地人和外乡人武斗的闹剧。
又是给皇后打造亲民形象。
写进史书给后人看有什么意义,要看就给今人看!
皇后的民间形象一拔高,作为嫡传亲子的李明的伟光正形象,就跟着一起拔高了。
“好咧!”
杨氏煮完了一锅粥,两名图文小编也差不多同时完成了各自手头的工作。
“那我们告辞了!”
两人向被采访对象随便叉了个手,便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这年头,印刷图画的技术不是没有,只是成本很高,耗时很长。
为了抢时效,尽快让雕版师傅雕刻好图画,分秒必争。
“辽东人,做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啊……”
杨氏看着两个年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
“咳咳。”尉迟循毓干咳一声:
“殿下,您恐怕也得赶紧了。
“新落成的‘煤炭供销商社’还等您剪彩呢。”
剪彩又是李明在辽东搞出来的奇怪仪式。
每次完成一项意义重大的工程,就要由位高权重之人当众剪断彩。
虽然意义不明,但确实仪式感拉满,是十分适合新闻传播的标志性事件。
李令不满地嘟哝起来:
“阿娘成天价满城跑,他自己却坐在办公室里吆五喝六,他怎么不自己去?”
李令的抱怨也不是夸张,为难民煮粥只是杨氏全天行程中的其中一站。
在小秘书兼保安队长尉迟循毓的安排下,皇后殿下一天的日程满满当当的,到处走穴。
李明压根就没把皇后当成深宫妇人。
也没把她当人。
“他还有更重要的政务要处理,这种仪式性的杂事,交给我正好。”
她微笑着劝自己女儿。
李令鼓着嘴嘟囔:
“阿娘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杨氏在尉迟循毓这个小保镖,以及情报委员会的一帮子便衣的簇拥下,离开了厨房。
她在心里苦笑。
“那臭小子,怕不是想让我前半辈子没出过的门、没见过的世面,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全都补回来……”
冬天的太阳光映照在雪地里上,格外灿烂。
宽敞的道路上,行走着各式职业、朝气蓬勃的路人。
有煤矿工,造船工,铁匠,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