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拯溺救焚,借物喻人
万历皇帝朱翊钧,盘踞御座八年之久,在士林坊间是个什么形象?
有人说,天下兵马大元帅威柄在御,形容若神。
有人说,朱翊钧极憎爱之私,立摧辱之威。
有人说,长惟居士慨然有圣人之宏伟,综罗百代,规摹万世,诚有非前代帝王所能及者。
有人说,皇帝凛凛于秋肃之威,眷眷于春温之泽,天心不测,为权术之大君。
盲人摸象往往都是片面的,从不同渠道得来的信息,抑或者不同的立场,得出的结论自然截然不同。
但与此同时,在这片面之中,又总会有某些不约而同的共识。
就像大象的体温、肤质。
就像皇帝的“威”。
无论褒贬,从来不会有人否认万历皇帝的渊岳之威。
隆庆六年六月至万历八年六月,八年时间不长不短。
司礼监大太监冯保卒亡于大内,阴谋诡谲;
科道贾待问、胡涍以谶纬赴召玉楼,累及三族;
怀宁候孙世宗因病暴死,褫爵移嫡;
东安、武冈堂堂王爵,惨遭诛戮;
五军都督府刘世延遭一剑枭首、兵部侍郎罗凤翔庾死狱中、怀柔伯施光祖杖杀于县衙、南京刑部尚书翁大立小小舛误,死生难测。
太监、勋贵、科道、堂官、宗室……
皇帝登极以来,一扫穆宗六年的平和,可谓草薙禽狝,杀人如麻,直追世宗皇帝。
此时此刻,刚刚考上庶吉士,前途一片光明的张辅之,被这样一位皇帝,当面问了一句,要造反么?
那轻飘飘的声音,仿佛自天穹垂落,一经落入耳中,便要令人魂飞魄散。
造反?
是说谁?
张辅之下意识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
恍惚中,只见皇帝的双眸之内,倒映出一片森罗地狱。
尸山血海铺陈帝路,累累白骨铸造龙椅,太仓张家的冤魂正在皇帝的冕服中凄厉哀嚎,不得挣脱。
杀意!毫不掩饰的杀意!
张辅之被呼啸的杀意刺激得陡然之间清醒了过来。
说的是自己!
会死!
答错自己一定会死!
怎么回话!如何反应!快想!快想!
颤抖,张辅之浑身都在颤抖,该懵然喊冤?还是矢口否认?或者跪地求饶?
皇帝怎么知道远在浙江的事?为什么是浙江而不是山东、南直隶?是确认还是试探?
快想!快想!
脑中千回百转,现实中几乎电光火石。
终于,张辅之猛然吸了一口气,颤抖得越发剧烈,剧烈到白沫从口中渗出。
皇帝冷冷的注视转为惊讶。
张辅之身子陡然一滞,竟直接双眼翻白,跌倒在地。
赫然是晕了过去!
……
万岁山上静谧凉爽,景色宜人,阵风袭来之时,伴随淡淡香。
风光和煦,一时无声。
朱翊钧看着张辅之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目瞪口呆。
他旋即失笑,朝不远处招手,示意随行太监过来处置。
随行的太监们连忙上前。
无奈好一顿手忙脚乱的拍额头、掐人中,也不见当事人醒转。
魏朝迟疑片刻:“陛下,要不要请太医。”
朱翊钧摇了摇头。
“无妨,张卿慢慢想,想好了再醒。”
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朱翊钧负着双手,缓步走到凉亭之内。
凉亭中的徐阶见皇帝走来,几乎跳起来给皇帝让座:“陛下,此事跟臣绝无任何瓜葛!”
天见可怜,这些年他比在世宗御前还要战战兢兢!
什么湖州府民乱,跟他半个子的关系都没有!
出门前果然算准了,清晨被请来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