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祈安,陆祈安。
那日一别,竞成永别。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啊。1
陛下棺椁南归,三军缟素。
群臣迎候于城门外,茫茫风雪之中,一时叫人辨不清是衣衫的白,还是天地的白。
突厥战事平定,百年国耻洗雪,可大晋上下却没有人为此欢欣。礼部为陛下拟谥号为“文”,庙号太宗。“文”字乃历代君王谥号之最,忆昔日,陛下开疆拓土、平定天下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文”之一字,更是对他推行仁政、以文道安定天下的极大褒扬。
陛下溢然长逝,景曜峰下陵寝只修了十之一二,正加紧赶工。先帝棺椁停于太极殿中,襁褓中的新帝陆忆于灵前即位,仍尊顾宁熙为皇后,朝野呼之为文皇后。
中宫摄政,朝廷纵有人仍存异议,然顾宁熙手握传国玉玺,兵权在手,又有太后诏书,一力压下了所有反对声浪。
姚太后搬回宫中,为顾宁熙料理后宫事宜,让她能心无旁骛于朝政。二月初五,新帝登基大典将在含元殿上举行。天灰蒙蒙亮,整座宫城早早从睡梦中醒来,预备着今日盛典。瑞和殿内,顾宁熙着深青色祎衣,十二树花钗冠分毫不乱,中宫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这般贵重的礼衣,耗费绣娘数月心血,本该于立后大典上初次穿戴。她的小腹已明显隆起,腹中的孩子格外懂事,几乎不曾闹过她。幼帝由太后娘娘照料,孙敬禀道:“娘娘,再过半刻钟便到吉时,该启程往含元殿。”
“好。”
孙敬躬身退去殿外,新帝年幼,江山社稷悉数系于皇后娘娘一身。殿中短暂地归于安宁,偶有遥遥传来的礼乐声回荡于宫巷中。顾宁熙慢慢站起身,行至此间,与画像上年轻的君王相望。“陆祈安,"她唤他,对他道,“我害怕。”无人回应她,她自顾自说下去:
我害怕我压制不住朝臣宗亲,大晋江山从我手中再度分裂。我害怕我震慑不了戎狄狼子野心,护不住边境的万里河山。我害怕我担当不起这天下,给不了天下万民一个清明盛世。“陆祈安,"她低低道,“我害怕。"<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