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白天的事情,沈禾有些惊魂未定——
说来有些好笑,遇到劫匪时她挺身而出,根本顾不上害怕;此刻安稳下来了,她反倒觉出害怕来了。
害怕出了差错,季松保不住他们这些诱饵。
季松那句暖床丫头,沈禾猛然听到很是气愤,可如今想来,只觉得无关痛痒;真正让她害怕的,是季松将他们作为诱饵的事情。
她固然相信季松不想让他们丧命,但万一有个意外呢?
他们这些遵纪守法、老实本分的商人,就这样被季松当作诱饵、置身于危险之中?
对方还敢将一切坦然告知,用大义来压迫他们,夸他们以身犯险、大义凛然。
沈禾简直想啐他们一口!他们没有少交过一分一毫的税赋,保家卫国又是将士的责任,凭什么就这样推到他们这些商人身上?
偏偏对方位高权重,自己又在人家的府邸上,沈禾只得轻笑:“五公子谋略过人,又敢于为了辖内生民直闯虎穴,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埋怨公子呢?”
“至于那句话……公子只是逢场作戏,想要保住我们一行人的性命,我怎敢怪罪公子?”
沈禾语气恭敬,言语更是说的人心里熨帖,季松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这丫头在埋怨他。
虽说这丫头神情很和善,语气也温和,但季松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在生气?
她在气什么呢?
气他拿走了自家的财物?
还是怪他将他们当作诱饵、害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过她明明生气,却还能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季松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话虽如此,”季松调整好心态:“为着铲除贼寇,我不得已,暂时动用了沈家的货物。”
沈禾眉头渐渐皱起。她轻声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公子不必挂怀。”
沈禾心头越发担忧,生怕季松又要横生枝节,却见季松笑了:“这话怎么说?沈姑娘莫要担心,你们清点完了货物,我再将动用了的货物补全就是。”
“即便一时半刻凑不齐货物,拿些银钱抵账,倒也并不困难。”
沈禾万万没有想到季松竟然这样好说话,一时间惊得忘了言语,许久后才轻声道:“五公子多虑了,能帮五公子铲除匪寇,这是我们父女的荣幸,少些货物并不要紧,五公子不必在意。”
沈禾有一瞬间的羞愧,为她有一瞬间认为季松诚心补偿自己父女。是了,这些公子王孙无论私底下如何不堪,明面上总没有什么大的错处。
此番季松提起被抢走的货物,与其说是诚心补偿,不如说他是要自己亲口说出不再追究这批货物,免得日后面上难看。
“我是诚心补偿沈先生,”季松看出沈禾的心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倒是有点聪明的愚蠢。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完全正确。倘若没有看上沈禾,季松自然不会主动提出补偿货物这件事。
毕竟那批货物又没有落到季松的手中,完完全全是为了辽东本地的安宁而被动用,季松为何要从自己的私房里掏钱补偿客商?
客商委屈?
季松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他满身淤青,现在身上还疼呢。
偏偏自己看上了这丫头,那便不得不掏钱补偿沈家人,以此来换取她开心。
如是想着,季松又道:“非要说的话,我心悦姑娘,想要同姑娘结秦晋之好。”
“既如此,我又怎会委屈姑娘、委屈沈先生呢?”
沈禾又愣怔起来。
季松说的话,沈禾其实信了大半——
没办法,她这张脸实在是漂亮,漂亮得到哪都能有一大批的追求者,而且追求者从来都是王孙公子、才子士人,没点家世本事,那些人都不敢来追她。
也因此,三年前先帝为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