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需要有一方改变退让。
两人叙了会话,薛见春说了些汴京城的趣事,温幸妤也捡了些三年间发生的事,说了海风湿热的潮州凤岭,说了离边境很近的沧州风物。薛见春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惊叹两句,说有机会一定也去看看。说了会话,温幸妤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春娘,你跟李明远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一听到丈夫的名字,薛见春神情就带了几分羞意。她道:“你是我的好友,自然可以告诉你。”薛见春托着腮,眸色柔和,把二人相爱的过程娓娓道来。说这些的时候,她两颗黑眸像是天上的星星,亮亮的。
末了,她看向温幸妤,莞尔一笑:“总之,过去镖局和父亲的事,都是他一个表叔叔做的,当初是我误会了他。罪魁祸首被明远送入大牢,早就斩首示众了。”
“他只是看起来不靠谱,但实际上是个很好的郎君,当初花眠柳宿,混不吝的模样,也不过是演给他的兄长们看,实际上他只有过我一个女人。”“他包容我的坏脾气,会给我做早膳,会在任何一个日子送我喜欢的东西。他甚至把大半家产都转到我的名下。”温幸妤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看好友很喜欢如今的生活,她也真心实意为对方高兴,于是压下心头的怪异感,笑道:“只要他对你好,我就放心了。”薛见春哼了一声:“他要敢对我不好,或者辜负我的情意,我就亲手杀了他。”
温幸妤忍俊不禁:“好,若是他敢对你不好,我也帮你一起出气。”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温幸妤看着薛见春鲜活的眉眼,只觉得心中积郁都散了不少。
薛见春喝了口茶,瞥了眼亭子外的宫人,突然凑近温幸妤,小声道:“陛下允许你吃酒吗?我觉得茶水没滋没味的,若是可以,咱们小酌几杯?”温幸妤思索了一下,觉得祝无执没说过不让她饮酒,那小酌几杯应当也不要紧,遂点了点头。
她让宫人拿来了一壶思春堂,和薛见春对饮。凉亭清风阵阵,浓绿叶片唰唰,时有虫鸣鸟叫。思春堂味道清甜不醉人,两人喝了一壶,温幸妤又让宫人添了一壶。边喝边闲聊,薛见春看着温幸妤微醺的眼睛,想到她这些年的遭的罪,没忍住压低声音劝道:“妤娘,你要不…就好好留在陛下身边吧。”“他性子是不大好,但我觉得,他对你情根深种,日后说不定会慢慢改的,就像明远那样。”
亭外吹来一阵风,有些迷眼睛。
温幸妤抬眼看薛见春,觉得眼睛被风吹得发酸。她复垂下眼睫,沉默了半晌,小声道:“他虽对我有情,但情这种东西,在他这样的人心心中占不了几分的。他过去追求权势,后来夺取江山,现在又想拓展疆域。他要谋求很多很多的东西,在他心里,我根本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我出身乡野,他总是话里话外嫌弃我行为粗鄙。有时候吃顿饭,都能在饭后皱着眉说我不够文雅。有时候他问我画好不好看,说什么诗词有意境,我也听不懂,因为我不会诗词歌赋,顶多会认字写字。”“他不会为我而改变的,他是皇帝,这世上所有人都低贱,所有人都会犯错,唯独他不会。”
许是醉了酒,许是积压了太多太多心事,温幸妤话变得格外多,絮絮叨叨把心里的话吐了个干净。
说完,她努力挤出一个笑,眼中却含/着苦涩的自嘲,随之仰头灌下一杯酒。
薛见春见状,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这两人间感情太复杂了,她弄不太懂,或许要问问明远,让他出出主意。过了一会,宫人说时辰差不多了,薛见春只好咽下未尽的话,跟温幸妤告辞。
温幸妤将她送出去,看着碧荷色裙摆消失在一片浓绿中,缓缓收回视线。宫人问她要不要回仁明殿,温幸妤摇了摇头,回了亭子。她斜倚阑干,望着满池荷花摇曳,一个劲往口中灌酒。一壶又一壶,眼前逐渐出现层层虚影,如同蒙了雾般,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