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谢长陵头回才听了首曲子后就将她赶回来,连安置都不必要她伺候了,想到今晚终于可以独自一人,轻轻松松地入睡,姮沅的心情好极了,她偷偷在点心盒子里拿了块透花糍,垫垫可怜的快被饿坏了的肚子。点心还没咽下,殿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踹开,姮沅害怕露出马脚,半块糕点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谢长陵没注意,沉着神色进来,拖起姮沅就走,姮沅一头雾水,他步子又快又急,姮沅被他扯得跌跌撞撞,最后算是半摔半抱地被扔上了一匹马。姮沅趴在马背上都来不及震惊,谢长陵就翻身上马,连句解释都没有,扯了缰绳就往山下飞奔疾驰而去。
这又是去做什么?
谢长陵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身为大司马,出行不坐马车,不带随身侍卫,像话吗?
最要紧的是,他为什么谁都不带却偏要带她啊?姮沅百思不得其解,又因谢长陵阴晴不定的性子,分外得不安。树分两道,马奔官道,暗极转明,眼前豁然亮开,游灯光亮,人织声喧,谢长陵扯住缰绳,把姮沅拎下了马。
姮沅还没回过神来:“这是?”
谢长陵随意把缰绳系在路边大树上,左右马鞍上有家徽,无人敢偷:“自然是长安城。”
姮沅道:“长安不是有宵禁吗?”
谢长陵看傻子一样看她:“今日是乞巧。”是七月初七乞巧日啊。
姮沅果然是把日子过傻了,都忘了无论人多么绝望,日子总还是要一点点往前走。
谢长陵牵住她的手:“这里人多,别与我走散了。”姮沅敛了怅惘的神思,亦步亦趋跟着谢长陵。她对于谢长陵的目的兴趣不大,要做一个乖顺的宠物本就不该有太多自己的小心思,谢长陵吩咐什么,她他什么就是了,这样才不会露出破绽。
更要紧的是,谢长明不在了,这个乞巧日对姮沅来说也没什么意思了。谢长陵将姮沅带到一家馄饨摊前,那是一对老夫妻操持的小摊,老婆婆负责包馄饨,老爷爷则负责煮,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谢长陵要了两碗馄饨,老爷爷应了声,抬眼认出了谢长陵,笑起来:“是你啊,小郎君。”他看到跟在谢长陵身后,把眼珠子都瞪圆了的姮沅,笑道:“这是你的娘子?都多少年了,小郎君也成亲了。”
谢长陵把碎银丢在摊上,道:“她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快了。"老爷爷利索地煮好馄饨,端到小矮桌上,慈爱地看了眼姮沅,“姑娘慢慢吃,不够再添。”端到姮沅面前的馄饨,明显比别桌食客的馄饨要满。谢长陵已自在地从筷筒里抽出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筷子,一点都没嫌弃地吃了起来,姮沅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过于魔幻,一度怀疑这是她濒死前的幻想,为了求证似的,她转过头去看老爷爷,若此刻老爷爷或者这些食客异化成了魑魅魍魉,她尚能觉得心安,偏偏眼前依旧慈眉善目,烟火一片。不正常的大约是她。
这几天还是饿得太过了。
姮沅琢磨着,被谢长陵一筷子敲醒:“瞎想什么,馄饨坨了就不好吃了。”姮沅回过神,谢长陵的神色稍许有些别扭:“要是连这家还吃不惯,你就自个儿捱苦夏去,我不管你了。”
姮沅脑子空白。
她不可置信:“大司马是为了让我多吃点东西,才特意带我下山的?”“不然呢?“谢长陵还是很别扭,他为了找回自在,开始骂起御厨,“御厨做的东西,也就名头听着响亮,其实难吃得很,因为他们不敢做得好吃,就怕小皇帝吃上瘾了,日后要累着自己,别看他们这般不思进取,中饱私囊却很有一手,一颗鸡蛋都敢报一两银子的价。”
姮沅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这些陛下不知情吗?”谢长陵自在了许多:“不知情,谁会告诉他这些。”姮沅道:“你们这些股肱大臣也不说吗?”谢长陵反问:“我们为什么要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性如此,扑灭了这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