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涿呼吸滞了瞬,看向她的腹部,指节犹疑半响才贴上,像敲门似地敲在了手心里,他怔怔垂目,涌上阵奇异的感觉,许久没反应过来。南枝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问道:“陈涿,你有没有想过它的名字?”陈涿还没从空白中缓过神,闻言轻轻摇着头。她道:“我想好了它的小名,叫融融好不好?”积雪消融,送冬迎春,往后都是好兆头。
黑暗中,陈涿的指节轻颤,对上了她清亮的双眸,直至此刻,忽而有了“家”的实感,万般灯火里一盏烛,盈盈皎光伴在身侧。他将情绪掩在心里,只是轻轻地应了声,像无数个稀疏平淡的瞬间一样。大
直至七八个月份,南枝都没有生出什么异样,就连寻常妇人有孕后的恶心都没犯过几次,只是身子愈发重,行动也愈发不便,就算每日不动,腿脚也容易痉挛着痛。
陈涿将府衙公务一推再推,半数交给了高栋,再取其半由白文代劳,只剩下寥寥无几,白日里抽出许多功夫陪南枝在院中散步,夜里南枝常被腿上酸痛惊醒,见着身旁人又控制不住掉下几滴泪,他便与娄大夫学了手法,一捏就是数个时辰。
日复日,月复月,南枝竞真没觉出几分难捱。直至生产那日,已经入夏,凉风吹过微热的树梢,几只雀支起双翅,歪着圆鼓鼓的脑袋,端看树下两人在院中走到了长廊。南枝捂住肚子,有点紧张道:“算着日子,分明快了,怎么还没有动静?”陈涿见她额间生出了密汗,扶着她坐在廊下歇息道:“娄大夫说妇人生产,稍微迟上几日到半月都是正常的。”
南枝摸着肚子,哀叹了声:“融融,你快点出来吧,最近太热了,你在母亲肚子里,母亲用冰都得注意些。”
陈涿拿着团扇,为她送着凉风,犹豫着道:“待会让膳房做份冰酪送来,你少用些。”
南枝面上一喜,当即伸手推他道:“那你快去,我保证只用一丁点。"可话音刚落完,她面色一凝,脸色发白道:“陈涿,我的冰酪可能用不了了。”陈涿刚站起身,就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光,听她用后悔没早些吃冰酪的语气道:“我好像羊水破了。”
那柄绣花纹雀的团扇"啪嗒″落在了地上。陈涿只怔了一瞬,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伸手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一边大步往房中走,一边安抚道:“稳婆,大夫都早早备好了,你别怕,我会陪你一道。"只是细听,却能听到声线中的微微颤抖。一应事务都是早早备齐的,娄大夫也日日来瞧脉象,只道养的好,应是不会出什么意外。
南枝知道他费了多少心思,却仍有些紧张,指尖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直到躺下,陈涿想起身离开时,她有点慌道:“别走。”屋内站了好些人,稳婆将帘子扯上,丫鬟被指使去熬参汤,全都在有条不紊地行动着,只是越瞧越让人心慌。
陈涿坐回她身旁,擦去她额上的汗,解释道:“别怕,我不走,会一直在,只是想去将参汤端来。”
南枝强行压下眼里的泪光,终于恢复了几分镇定。生产的时辰不算短。
南枝攥着陈涿的指节,不自觉地颤抖,从未觉得这般煎熬过,眼尾簌簌掉满了泪珠,耳边稳婆的声音根本听不太清,只能模糊地用力。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破晓的啼哭,乍然在屋内响了起来,心底像冒出了又涩又暖的泡泡,浑身顿时卸了力,可指节仍在轻轻颤抖着,目光顺着看去才知,颤抖的不是她,一直是陈涿。她扯着唇角,对上陈涿微红的眼尾,漆黑眸光中闪烁着几点泪花,轻轻地道:“陈涿,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稳婆将孩子抱在襁褓里,满脸是笑,刚想上前恭贺,却见那位惯常喜怒不显的陈大人,此刻低着脑袋,将额心搭在妻子的手背上,神色流露出沉重的脆弱和不安,正低低抽泣着。
她一惊,颇有眼色地噤声,退了回去。
南枝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头一此见他如此神情,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