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滚到使臣席前的珠子,却被一名武士抢先一步,一脚踩在脚下。
“外臣粗鄙,还望太子恕罪。”
使臣首领抚胸行礼,可眼底却透着一抹戏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赵殊维持着半跪姿势抬头,正迎上江辞疾步而来的身影。太子少师身着绯色官袍,那下摆犹如一片流云,扫过金砖,在武士抬脚的瞬间,精准地接住坠落的香珠。
“西戎勇士的靴底,倒是比我们殿前的金砖还要贵重。”江辞面色冷峻,将香珠奉还太子,转身之时,广袖卷起一阵狂风,带翻使臣案上的玛瑙杯,殷红的葡萄酒瞬间泼在武士身上。“太子这般模样,怕是要辜负父皇期许了。”赵珩转眸看向赵珏,眼底满是挑衅,“五弟既掌了神策军,想来骑射功夫精进不少?今日可要替咱们东宫挣个脸面。”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犹如带着倒刺的利箭。他身后的镇远侯世子会意,立刻接道:“听闻昨日有刺客潜入贤妃娘娘的玉芙宫,五殿下该多派些人手护着虎符才是。“那语气里透着几分挑拨,让人听了心生不悦。
赵珏垂首,修长手指下意识地抚平箭袖上精致的云纹,指节因用力而在鹿皮手套下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面上已换上惶恐神色,低声道:“三哥当年一箭穿云的飒爽英姿,臣弟至今难忘。只是如今神策军精锐都被父皇调来护卫猎场……
话音尚未落地,承景帝手中的犀角扳指已然重重叩在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刹那间,喧闹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禁了声。“猎场可不是让你们耍嘴皮子的地方。“帝王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台下几个儿子,最后落在西戎使团那一个个看似恭敬实则暗藏深意的笑容上,“今日猎得白虎者,朕许他执掌骊山大营。”
观礼台西侧陡然传来骏马的嘶鸣声,打破了片刻的死寂。北衙禁军的银甲卫抬着鹿砦快步走来,动作整齐划一,百丈外的松林间,寒鸦受惊飞起,扑棱棱地掠过琉璃瓦上尚未消融的残雪,带起簌簌雪霁。江映雪将暖炉轻轻塞进清音手中,指尖随意地在舆图上点了点,朱唇轻启:“睿王殿下此番要争的,可远不止是猎场头筹。你瞧他那些亲卫,个个配着金吾卫的制式横刀,怕是早有准备。”
“可圣上把神策军给了五殿下。”
清音轻声咳嗽了两声,目光却穿过猎场旌旗的缝隙,悄然落在对面席间那道绯色身影上。
江辞正为太子斟茶,广袖滑落间,手指微微一顿,仿若有所察觉,忽而抬眼,朝着女眷席望来。
两道目光在雪雾中不期而遇,好似隔空擦出火花,清音指尖一颤,袖中密信残页跟着发出轻微的摩挲声。
号角声骤然划破寒风,尖利刺耳。
赵珩长腿一跨,利落地翻身上马,手中镶红宝石的马鞭直直指向松林深处,高声道:“今日若有人猎得鹿王,本王这柄御赐的玉具剑便归他所有!亲卫们轰然应诺,马蹄翻飞,踏起雪沫似雾。赵殊眸光一闪,疾步上前按住赵珏手里的缰绳,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五弟可知,鹿王最爱栖在背阴的崖柏下?”说话间,他苍白指尖在对方掌心迅速划了个"李"字,紧接着,一阵骤起的鼓点声便将他的咳嗽声淹没。
不远处,贤妃的兄长李崇山正率禁军布防,玄铁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眉间那道刀疤愈发狰狞可怖。
观礼台这边骤然响起一阵喧哗。
清音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使臣席间,一名戴狼首面具的武士霍然站起,手中弯弓拉满,利箭直指天际孤雁。
几乎同一瞬间,箭簇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尚未消散,江辞已迅速执起银弓,三支白翎箭闪电般同时离弦。
众人惊呼声中,孤雁坠落,而那狼首武士的箭,竞不偏不倚,正正钉在江辞射出的第三支白翎箭之上。
“好!“承景帝猛地击案,大笑出声,“少师这一手′三星伴月',倒让朕想起年轻时在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