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前收拾,徐清滟却一下子站起身来。
“徐家妹妹,来这边坐。"沈璋的表妹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旁边的沈朝盈也朝她投来殷切的目光。
可等她刚坐下,周围的贵女们却很有默契地往东首挪了半尺。空出来的紫檀圈椅正对着穿堂风,把案上新沏的雪顶含翠的茶香都吹散了。“听闻徐大人治水是把好手?"乔氏摩挲着茶盏,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府里的荷花池,最近总泛出淤泥,不如请徐姑娘指点一二。”满座贵女个个拿着团扇,掩着嘴角偷笑。
谁不知道徐家祖上世代经商,到徐臻这代才出了个读书人。徐清滟虽满头珠翠,打扮得光鲜亮丽,可在这些人眼里,她始终摆脱不了"暴发户"的标签。哪怕顶着沈家未来儿媳的名号,也融不进盛京城的贵女圈。徐清滟紧紧攥着茶盏,广袖下的手腕不停颤抖,连发间步摇都跟着轻晃。那些藏在团扇后的讥笑和冷眼,像一张无形的蛛网,把她缠得透不过气。沈璋就坐在对面的雕花圈椅上,他正侧身听工部侍郎家的千金说话,薄唇含笑的模样,和当初在城南书肆帮她挑诗集时无异,只是目光再没往她这边瞟过半下。
满园缭绕的茶烟,在这一刻忽然扭曲成了张牙舞爪的鬼怪影子。徐清滟这才看清楚,那屏风上绣的哪里是什么茶经,分明就是一出“打金枝",那落难的公主褪下凤冠的模样,简直和褪去尊严的自己如出一辙。茶汤倒映出她眼底燃烧的怒火。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这场品茶宴,根本不是什么风雅聚会,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这些人就是存心羞辱她,逼她知难而退。想到这,她嘴角勾起冷笑,眼底透着刺骨的寒意。想让她低头认输?门儿都没有!
暮色四合时分,徐清滟在库房廊下堵住了沈璋。晚风送来主院那边欢宴的琵琶声,她伸手拽住沈璋的衣角,眸中泪光闪烁。“侍卫大人今日可真威风啊,连我送的香囊都换成御赐的荷包了?”沈璋的下颌线在暮色中绷紧,喉结滚动两下才转身,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猛地将她扯进怀里:“又使小性儿。”
他的声音在徐清滟耳边闷闷地响起,喉结擦过她鬓边的金蝴蝶,温热的掌心顺着她的脊背慢慢往下滑,“前些日子陪皇上围猎,得了些赏赐,总得给皇上点面子。”
“今日你母亲那样羞辱我,你为什么不护着我……“徐清滟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沈璋的掌心死死按在后颈上,未尽的话语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吞噬,唇舌交缠之际,她尝到他齿间还残留着主院的梅花酿。远处传来云板敲响的声音,沈璋趁机把人箍得更紧,急促地说:“母亲最近老是头疼,说话难免糊涂,你多担待些。"他喘着粗气,伸手抚过徐清滟颈后的碎发,“明日我当值,后天…后天酉时,老地方见。”徐清滟手指尖触碰到沈璋后颈上的薄汗,忽然想起半个月前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汗涔涔地抱着她,双手在她高价买来的鲛绡肚兜上轻轻抚过,在她耳边低语:“清滟的肌肤,比御赐的冰纨还滑腻。”库房里陡然响起铜锁碰撞的声音,沈璋猛地松开手。“龙骑卫有急务。"他往后退了几步,整理了一下衣襟,“前日鸿胪寺得了一批暹罗香药,后天给你捎些来。”
那一抹玄色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月亮门后。戌时的更鼓声远远传来,徐清滟狠狠掐住掌心,才勉强稳住自己的仪态。跨过垂花门时,她听见乔氏正柔声细语地挽留几位贵女留下来赏月。她冷笑一声,踩着自己被灯笼拉长的影子疾步往外走,绣鞋沾了青石缝里的夜露。八月初八这天,徐府正门大开,一幅幅寿幛从影壁一直挂到垂花厅,宾客们络绎不绝。
卯时刚过,琼林巷就被各种锦帷马车堵满,各家的车辕徽记在晨光下闪烁,比西市早集还热闹。
几位华服妇人款步走来,宁远侯夫人微微掩着口鼻,刻意拿捏出几分矜持的腔调,轻声道:“到底是从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