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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2 / 3)

轿子便接踵而至,将半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毕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纵使内里被蠹虫蛀蚀,但其百顷祭田仍能滋养出盛京城最娇贵的牡丹。

虽说张廷蔚这岁数,都够当人曾祖父了,可寒门小户的姑娘们,又有几个不觊觎这镶金嵌玉的高枝,巴望着借此飞黄腾达?

媒婆们争先向张府门房递入庚帖,绢纱画轴上的美人,或手持纨扇,或凭倚阑干,各展风姿。

张侍郎虽老眼昏昏花,却仍举着西洋镜细细端详,口中喃喃着:“命盘需契合我掌心纹路,容貌要入得我丹青眼。”其遴选严苛程度,直追宫闱选秀。

秋蝉在梧桐树上嘶鸣喧嚣之际,张府终于有了动静。原来,先前那些如流水般送入书房的仕女图,竟都被老侍郎用朱笔批了“俗艳”二字,直至展开第九十九幅美人卷,其昏花老眼陡然迸出精光。

只见那宣纸上的少女,眉似远山含黛,眉心一点痣仿若观音手拈的红豆,恰是老道推算的“眉间藏珠,福泽绵长”之相。

“天赐良缘啊!”张廷蔚死死攥住画轴,干枯手指摩挲着画中人云鬓,好似那枯枝当真要焕发新芽。

“听说张家祖上曾出过两代忠勤侯,现今虽不比往昔辉煌,可那百顷良田万贯家财却是实打实的。张老夫人病榻前用的南海沉香,烧上一炷就要耗费十两雪花银。”谢氏仍不死心,继续劝说道,“昨日张府还送来两斛南珠,说是给滟姐儿添妆的。”

徐臻摩挲着手中茶盏,心中千回百转,眼前似已浮现同僚们嘲讽的眼神,甚至仿佛已经听见有人在背后嗤笑他卖女求荣。

“可清音正值碧玉年华,那张廷蔚的岁数比我都大,御史台那帮人最爱捕风捉影,若教人知道……”

“老爷,您糊涂了。”谢氏伸出柔荑,轻轻抚上他紧绷的手背,“您在江宁府苦熬十余载才调到京城来,原以为苦尽甘来,可如今呢?连修河堤的银子都要看工部那群人的脸色。倘若您成了张侍郎的岳父大人……”她有意拖长尾音,指尖蘸着茶汤,在案几上画着弯弯绕绕的纹路,“吏部尚书门前那对石狮子,总该认得张阁老亲家公的轿子吧?”

徐臻凝视着博古架上,那落满灰尘的治水图,喉咙重重滚动了两下。

都水监丞这身官袍,束缚了他二十年的青云志,而张廷蔚头上那顶乌纱帽,却仿佛是一架通天梯,梯子尽头,站着掌管铨选大权的吏部尚书。

瞧着墙上随烛火摇曳的影子,徐臻恍惚间觉得,那影子竟生出了三头六臂。

是啊,攀附上张廷蔚,何止能省去十年的苦心钻营?那些卡在户部的治水文书、积压在工部的河道图纸,转眼间就能化作青云路上镀金的台阶。而这登上天梯的途径,可不就系在二丫头那截杨柳腰上?

至于清音……他脑海中闪过少女请安时低垂的脖颈,白得如同贡瓷的胎骨,若是在张府后宅被摔碎了,也不过像在雪地里添上一捧泥污罢了。

“就依夫人所言吧。”他终于捻着胡须,开口说道。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将他眼底的算计,镀上了一层慈父叹息般的光芒,“只是……终究还是委屈了二丫头。明日开祠堂,把前朝那对金丝楠木妆奁取出来,再劳烦夫人多费心,给她备上丰厚的嫁妆,这样将来嫁入张府,才不至于被人轻视。”

谢氏撇着嘴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晦暗,再抬眼时,那双吊梢眉温顺地舒展开来,眼中满是慈爱。

“老爷英明,阖府的哥儿姐儿,哪一个不是妾身的心头肉?二丫头虽说性子有些孤僻清冷,平日里也不爱往妾身跟前凑……”她尾音微微颤抖,声音有些沙哑,“偏她生来体弱,生母又是个扶不上墙的,妾身瞧着实在心疼,这些年滟姐儿有的,何曾少过她的?”

徐臻喉咙里溢出一声满意的轻哼,指节叩了叩桌案。方才被搅扰了兴致的郁气,这会儿被谢氏这番话,熨得服服帖帖。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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