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就连尾羽上都沾着不甘心的露水。
“上元节那晚,我偷偷换上马装,在朱雀大街策马狂奔三个来回。”话说到这儿,突然哽住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和满心的委屈、不甘,一起在嗓子眼儿里直打转,“我的心愿……从来就不在那琼楼玉宇之间。”
她手中银匙在渐凉的茶汤里轻轻搅动,水波晃出一些模糊的轮廓:玄甲、红缨,还有半截折断的雁翎箭。
远处传来云板敲响的声音,她下意识按住腰间的禁步。玛瑙珠串下,隐约可见一枚尺寸偏大的玄铁扳指,显然不是女儿家的物件。
清音垂眸,望着茶沫聚散,曾几何时,杨氏攥着她的手说的那句“笼中鸟最知自由价”在耳畔回荡。
她又怎会瞧不出,这位国公府千金,藏在华服下的叛逆反骨?越是平静的水面,底下越是藏着能吞没舟船的暗流。此刻,江映雪泛红的眼尾,就像一把染了胭脂的利刃,稍有不慎,就能划破这锦绣堆砌的表象。
犹记得上元夜那晚,她撞见这人提着兔儿灯溜出府门,石榴红的斗篷在朱雀大街上一闪而过,发间的金步摇,晃得比漫天烟火还耀眼。那样鲜活明媚的姑娘,本就该纵马驰骋,看尽长安繁花,而非被困在九重宫阙里,数着更漏,虚度年华。
“姐姐的茶凉了。”清音不动声色,将茶盏往前推了推,假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江映雪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今日这番心里话,便是对着令仪,我也未曾吐露过……”又颓然松开手,满脸落寞,“是我糊涂了,这金丝楠木打造的牢笼,又岂是烧两炷香就能挣脱开的?”
“姐姐可知道,岭南的焦尾琴?越是经烈火焚烧,音色越是清越。”清音将凉茶泼进铜盆,重新舀起滚水,水雾瞬间模糊了她的眉眼,“姐姐,这世间的缘分,从来不在于命数,而在两颗相知相惜的心。”
江映雪苦笑着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有些圆满,注定求而不得。”
“姐姐可知,我最羡慕什么?”清音捻着袖口的海棠纹,轻声低语,“是府檐上蹲着的嘲风兽,生来就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江映雪一怔,她凝视着清音眉宇间的神色,忽而展颜笑了起来,连日来压在胸口的沉郁,仿若春冰乍裂,缓缓消融。
“妹妹这般坦诚,倒与我有几分相似。”
清音却微微转过头,望向窗外渐暗的云霞:“我与姐姐到底不一样。我从来不会跪在佛龛前讨香灰,更不会把自己的命数交给卦签。我不信神明,只信这双手,能握住的东西。”
闻言,江映雪眼底骤然一亮,比佛前的长明灯还灼人:“阿音,我果然没看错你。”
说罢,她击掌三声,贴身侍女立刻捧着一个朱漆螺钿匣快步走来。
铜锁“咔哒”一声轻响,满匣的珠光宝气瞬间照亮整个屋子。最上层的沉香木匣里,静静躺着一只金镶白玉钏,在暮色中流转着月华般的清辉,白玉中间用金丝绞成的并蒂莲,恰好与江映雪腕上常年戴着的那只凑成一对。
“这物件在库房锁两年多了。”江映雪指尖抚过玉钏内侧“皎若云间月”的篆刻,突然捉住清音的手腕,“这原是一对双生镯,祖母当年特意请灵隐寺的高僧开过光,说戴着它能替主人挡一次死劫。”
清音被玉石的凉意激得一颤,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话还没说完,江映雪已利落地扣上了莲花银扣。玉钏严丝合缝地套在清音纤细的手腕上,就好像天生就该戴在那儿。
“当年祖母赠镯时说过,并蒂莲只有开在两处,才算得上圆满。”
“姐姐就不怕所托非人?”清音低头,望着玉钏内侧篆刻的“月”字,恰好与江映月腕间那个“雪”字拼成完整的吉谶。
“好妹妹,”江映雪忽然贴近她耳畔,金步摇的流苏扫过她颈侧,“这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