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指节抓挠。
满墙的药柜碎了大半,一些状容可怖的药材,诸如蛇骨、蝎子干等,洒了满地,激起几道冲天尖叫。
门口的罪魁祸首蓄着长须,此时已经被血污结成绺,他目光涣散,神态半疯半痴,随手抓住一把门板碎片丢出去,全是朝着沈持筠。
“叮呤——”
四散逃命的修士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有这么一声,凝神望去,入眼竟是自己的肉’身!
齐齐神魂离体!
沈持筠也感受到这股牵引神魂的力量,正要运气抵挡,铃铛的主人如晨雾一般擦着他飘过,发间珠钗扫了他满脸。
他眼睫颤动,不自觉退后两步,后腰抵上柜台时,运转的灵力也牢牢稳住了他的神魂,门板碎片全落在脚边。
与此同时,一道女声响起,音色稍霁,但语调拖得很慢:
“你来得好晚。”
知微打了个哈欠,继续说:“再晚一点,我就睡深了。”
她抬指点在长须修士的眉心,将人按跪在地。这一定形,长须修士身上裹的几十道尸体残影才清晰起来,无一不是死状凄惨,张牙舞爪地扑咬。
“好了,安静点吧。”
知微悬空三寸,脚上铃铛还在颤动,浮在表面的花纹逐渐化作实体,不容拒绝地圈住了残影所化的怨灵,引着它们往铃铛里钻。
满地药味浓得发苦,仿佛在沉闷的气氛里结成了网,将所有人黏在原地。
直到滞后的躺椅吱呀声晃晃悠悠响起,众人才惊觉这女修看似脆弱的皮囊下蛰伏着怎样恐怖的筋骨。
方才见她躺在那里身量纤纤,没想到站起身竟比寻常男子还要高些。走轻巧路数的女修可没有这样的,难不成是炼体得道?
但此刻容不得他们多想,赶紧寻回自己的肉’身才是正事。
另一边,知微解决完怨灵后,将重心放回到长须修士身上。
极致的牵引力之下,他的七窍钻出一股泛着金色的气体,缓慢缠上了知微的指尖,不多时便凝成晶亮液珠。
那液珠倒映着药堂全貌,唯独照不出知微的身影,一经收拢,荡出的气流骤然拂过全场,将众人的神魂推回了身体里,同时也拨开了知微周身的雾。
只有一瞬,仅够沈持筠看见那双毫无波澜的眼,如林间深潭般幽静,仿佛她不是挡下一桩屠杀血案,而是刚看完一场无聊的红雪。
沈持筠按在柜台边缘的五指紧了紧,直到药郎被冷意激得打了个喷嚏,他才蓦然回神,拾起了对方掉在他肩膀上的珠钗。
不是灵器,甚至连做工也奇差,和她身上那件轻飘飘的绯色纱衣一样,都像是被街边商贩诓骗买下的残次品。
沈持筠捏着那只钗深思,他大致猜到了知微的身份,但无意结交。
“阁下,你的发钗掉了。”
知微单手点在长须修士的头顶,另一手结印替他固魂,全然不得空,随口道:“能帮我插回发间吗?多谢。”
沈持筠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方才被珠钗打到的侧脸还残留着冰凉触感,始作俑者竟还要麻烦他,简直不知所谓。
他一动气,腹中的不适感再次加强,不得不将珠钗往柜台上一丢,转身回楼上找药师。
堂间其余人这才慢十八拍地缓过神来,个个心有余悸。
他们早已听闻最近有接近仙界的修士疯魔,当时只当是传言,没想到只是他们没遇见罢了。
四周残留的灵力波动明晃晃彰显着,他们连参与其中的门槛都摸不到,倘若不是那女修挡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袭杀,他们都在劫难逃。
众人脸色涨红,有坦荡者,当场便作揖感谢。
也有不肯承认的,顾左右而言他,竟是将话题转移到离去的沈持筠身上:
“果然真君心怀之宽不是我等小卒能匹敌的,换做是我当众飞升失败,必定躲在洞府内百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