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块玉,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长公主南巡,那小家伙也跟着去了,是吧?还真挺受宠,不白养他六年。”
他抄起那块莲纹碧玉,拢在掌心把玩。
“等仪仗回了京,找个机会,叫他来见我。”为着处理这事,一行人又在芜洲多留了两天。不过玩是没时间玩了,燕昭几乎整日待在书案前。虞白担心脸上的伤,也不敢出门,就被叫到旁边陪着。
一切都和从前在书房时没什么不同。
但这回,燕昭先坐不住了。
落下几笔,她就忍不住抬头,朝长桌对面看一眼。又过几笔,又看一眼。
她手中的笔没停,长桌对面,他也没动。
卷宗从头到尾翻完了,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若不是胸前能看出呼吸的起伏,简直像个玉雕的假人。
似乎…从前也是这样。
从前在公主府她伏案忙碌,他就在另一边坐着,有时一坐就是一天。存在感很低,有时她突然有事要外出,都会忘记他还在。等忙完回来了,一推门才发现人还坐在那里,位置一点没挪过。她当时还感叹真能坐得住,不动、不说话,就静静待着。现在她后知后觉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个好事。
人是很难一直端着不动的。他安静出神的时候,在想什么?想象自己是花瓶、是摆设、是人偶?
她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视线在桌上梭巡一圈,燕昭从书堆里翻出了本无关紧要的杂谈,问:“会写字吗?”
见他点头,她就把手中的书并几张麻纸丢过去。打发时间也好,寻点价值也罢,最不济,她还能有个由头夸夸他。了了这桩心事,燕昭这才收回注意,开始翻面前的奏章。明日就要启程往长陵,这些都要赶在出发之前批完发回京。看完大半,再抬头,就见他已抄完小半卷,正挽着袖子磨墨。燕昭一边叹红袖添香不过如此,一边把他抄好的拿来看。可刚扫一眼,她就忍不住"啧"了声。
“怎么错这么多?漏笔缺笔还有几个笔画都不对…”她本想勉强夸一夸,可左看右看,实在夸不出口,干脆朱笔一撂,一把将人拽过来。
“这么简单也能错?把笔拿来。”
燕昭直接握着他的手改,一笔一划,一提一顿。她用力有些大,虞白感觉手骨都被攥疼了,但心跳先一步炽热起来。果然惹她不满有用。
原本,写错那些字只是为了掩饰,现在他只后悔没错得更多些。硬邦邦的训斥落在他耳中,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她虚虚环着他的手。
像拥抱,离得好近。
隔着几层衣衫,体温从身后侵染过来,他感觉他也跟着烫了,脑子都一团浆糊。
直到他视线顺着笔尖,看见了下一个别字,呼吸猛地绷住。杂谈讲人生百态,说不虞之祸难免,其中那个虞字,他露馅了。为了避讳父辈,他习惯性吴字缺一笔,刚才他写得顺手,给忘了。眼见着马上就要改到那个虞字,他心跳一下乱套。很怕被她发现。这是正常的,他说了谎,说谎的人自然害怕被发现。但隐隐地,心底还有另一种忐忑,带着点痒,带着点不安。是期待。
耳畔,燕昭还在讲上一个字。
“無′字的笔顺,记住了?先横再竖,不能乱写。还有这个′虞'字也缺一笔…话到一半,她声音忽地顿住。
顿了好久。
虞白强忍着心跳,轻声打破安静:“殿下,怎么了?”拢着他的手蜷了蜷,挪向下一个错字。
“……算了,就这样写吧。缺一笔,正好避讳。”听见这话,虞白心口猛地跳快了两下,极力让自己听起来平常:“为什么避讳?”
他明知故问,“是殿下认识的故人吗?”
过了许久,耳边,燕昭轻叹了口气。
“算是吧,我从前的……若说起来,你该称他一句前辈。”虞白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感觉胸腔有一股卑劣的雀跃慢慢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