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瞬间,这个动作……
这颗小小的痣。
好熟悉。
她一下子僵在那里,像被擒住死穴的兽。肢体与意识剥离,周围一切都瞬间离她远去,只剩耳边尖锐的啸鸣。
突然,腰上微微一沉。
耳鸣声潮水般褪去,眼前刺目的红白消散,燕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面前。
睡着的人无知无觉地凑了上来,与白日里的拘谨截然相反,主动又粘人地抱住了她。
额头抵在她下巴轻轻蹭着,碎发摩挲的密窣声中,他含糊地开口,唤了声殿下。
熟睡的呼吸平缓温热,一下下扑洒在她颈窝。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比手还轻地环绕过来,尽管掺了伤药的辛凉气味,但还是好闻。刚才她在想什么来着……
哦,对。那颗痣。
燕昭低下头,又在那点墨色上,轻轻啄了一口。“我在呢。睡吧。”
最后一盏烛台也灭了,黑暗沉沉笼罩下来,燕昭顺了顺怀里人乱了的头发。只有大牢刑房的灯火亮了整夜。
那伙流寇共十三人,当场死了七个,剩下的六人中又有几个受不住刑死了。仅剩的两个被裴卓明审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徐文斌先绷不住,崩溃地吐了囗。
徐文斌本是纨绔,有堂叔徐宏进举荐才封了个官。许是在芜洲纵横惯了,他胆子也肥起来,对燕昭的判罚不满,竟动了铤而走险的心思。来往通讯封锁,他无从咨询叔父意见,脑门一热决定先斩后奏,却不想要被斩的人成了他自己。
行刺属于谋逆,即便未遂,也是极刑定局。燕昭当即叫人将他押送回京复奏,同时责问徐宏进管教不当之罪,罚奉一年,禁朝三月,削′同平章事'。虽还在吏部尚书一职,但没了这一头衔,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制书发出去的时候,燕昭在心里说,多谢了,徐文斌。京中,徐府。
残雪未尽,满目肃杀。
赵九河低头敛手,快步走过空庭,停在厅门外,等着里头人传唤。旁边侍女一脸惶恐,朝他投来个问讯的眼神,见他摇头,又咬紧了唇垂下头去。
许久,才听见里头低沉的一声,“进。”
赵九河推门进去。
满地狼藉,碎瓷片,碎碗盏,碎花瓶。
没人打扫一-没人敢。上一个贸然进来的侍女,直接被抬走了。他看向厅堂深处,暗影笼着正座,座上人神色晦暗不明。但他不用想都知道,大人现在有多震怒。
芜洲那边,原本只是赈灾出了点小问题。赔过罚过就算了,最多贬职。没想到徐文斌自作主张动了手。
大人这段时间的隐忍筹谋全被打乱,不光保不住徐公子,大人也要受牵连。罚奉都是小事,大人不差那点。禁朝虽严重些,但也不过三月。大人恼的,是制书上最后一道罚一一
削同平章事。
这头衔一摘,大人手里的权不说减半,也折了三分之一。事不由己,不怒才怪。
正想着,座上人开口了:“那边怎么说?”赵九河脊背一紧,吞了口唾沫,斟酌着开口:“张太傅说……事情至此,他已不好插手,让大人先避些时候。”
砰一声巨响,又一个花瓶被砸碎在地,赵九河一个哆嗦,扑通跪在地上。空气紧如实质,好半响,才听见徐宏进咬着牙开口。“老东西…白抬举他这些年,现在出了事,他又说不好管!”说着,他就又抄起东西要砸。
赵九河一见,赶忙膝行几步,上前去拦:“大人、大人,这件可砸不得。从前大人收它费了不少功夫,如今这样的好玉不多了,大人缓缓他这才把那块碧玉保下。
“大人莫烦。虽然张太傅那边……不愿协助,但依小的看,殿下也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大人忍过这段,东山再起就是。不如……大人去趟馆里,消消气?"好半响,徐宏进才长叹一口,点了头。
刚要起身,他瞥见刚才被赵九河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