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不是一日可成之事,两国要定文书更是往来须久,你想在这其中差档时日里,借巴日斯之势,查明北鄢商团与朝中勾结,顺藤摸瓜,找出投毒主谋。”
戚白商听得额头都要起汗,忍着面不改色:“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终身大事作赌。”
“不错,是赌,你就在赌和亲之前能够查定此案,之后是用岐黄之术假死脱身还是旁的什么,你都再无后患之忧了。这不是赌,还是什么?”谢清晏他是什么山野妖孽化形作人么!
为了掩饰心虚,也为了有个转圜余地,戚白商抬手去拿她这一侧的茶盏。“嘶。”
在这大雪寒冬里,格外滚烫的水温透过了釉光润薄的瓷胚,叫她本能缩回了手,攥起指尖。
谢清晏皱眉,放下杯盏。
他推开身侧马车窗牖,伸手出去,接了一捧冰雪,这才托回。不容拒绝地将戚白商攥紧的手拉到面前,将那点融化的冰雪顺着他蜷握的指骨下,一滴滴落在她灼得发红的指尖。
“戚姑娘行医多年,连温热都辨不得么?这样也敢在假死之事上做赌?“谢清晏微沉声。
戚白商回神:“我明明是见你后斟茶、但先拿起,以为不烫……”她一顿,想到什么。
女子收回手,反手握住了谢清晏的,迫他张开被冰雪凉得刺骨的修长指节,果然在指腹间瞥见隔着薄茧都藏不住的灼红。“………谢公是有自虐的喜好么?"戚白商恼然横眉。“你担心我。“谢清晏平静道。
…你想多了,只是医者本能,任何一个行医之人都不喜欢不懂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夭夭说什么,便是什么。”
“‖″
戚白商觉着自己迟早要被谢清晏锤炼成个菩萨。她松开了谢清晏的手,视线瞥过他的肩,想起了她曾在护国寺客庐里见过的,他背上的烧伤痕迹。
只是这人身上新旧伤痕太多,细节辨不得,不知在北疆经历过多少九死一生,才将这条命完完整整地捡回来。
“谢公从前,也遭过火吗?"戚白商假作无意问。谢清晏垂在长袍叠摆间的指骨错觉似的一颤。须臾后,他平静抬眸:“是,战场上遇到火烧连营,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
“可阿羽……我见过的受过火祸之人,对火与灼烫之物多是畏惧,谢公为何不曾有?”
谢清晏却没放过她的话漏之处:“阿羽?你昨夜昏沉时便唤的他的名字,是你什么人?”
“……幼时玩伴而已。”
“只是玩伴么。”
“自然。”
见戚白商答得平静,谢清晏微沉眸色,跟着自嘲一笑:“我与你的阿羽不同。愈是厌恶的,我愈会逼自己承受。”
那人说着,掀起陶灯顶盖,指腹轻慢一压,将那烛火碾灭在指骨间。戚白商看得眼皮一跳。
“如此,"谢清晏低垂着眼,声线没什么起伏,慢碾过指腹间残留的余烬,“来日再遇见,它才不会成为你的致命之处。”戚白商半响才找回声音,艰难从那人指间挪开了眼。“你对自己当真残忍。”
谢清晏:“我对敌人尤甚。”
马车停住,谢清晏慢条斯理地抬了眼,在逐渐清晰的簌簌雪声里,他缓声起身,拂过她耳畔:“我以为,夭夭早已亲身体味。”戚白商来不及做什么反应,那人已经先她一步,掀开马车车帘。空寂的车里,她蓦地松下了那口气。
戚白商心有余悸地望向灭掉的烛火,眼神复杂地停了两息,她起身。总归也没什么选择余地。
戚白商戴好覆面的红云纱,披上狐裘,弯腰出了马车。面前是大胤内都闻名的湛清楼,上京文人雅士最爱之所,往来无白丁,更见不到平民百姓--毕竞一盏湛清一锭金,不是空穴来风。戚白商低头,去寻下马的踏凳,却寻了个空。“哦,出门匆忙,忘了带马杌。”
车旁的谢清晏回过身来,没什么诚意地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