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海上大雪
这个中考结束的夏天,叶语莺还没来得及经历一场悠闲假期,就因外婆的突然离世而整个夏日都沉浸在灰色的悲伤中。年初的时候,她和外婆一起在姑姑的病房内过年,竞然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
姜新雪一直到外婆下葬的头一天晚上才出现,叶语莺站在人群之后,看着衣着光鲜的母亲,眼神淬冰,又挪开了目光。她对母亲有挥之不去的怨怼,认为姜新雪不过是为了舆论而惺惺作态。姜新雪眼中没有半点泪水,也同等不见半点喜悦,精明的双眼在看到灵位的时候出现了片刻的愣滞与空洞。
她在负责超度的僧人的引导下,跪在蒲团上神情肃穆地上了一炷香,但是究竞她心里有多少悲伤,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只有姜新雪自己心里知道。上完香,姜新雪站起身,转过头,迈开步子,穿着那双价格不菲的、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高跟鞋,过去与前来吊唁的、神情悲戚的远房亲戚打招呼。亲戚们对嫁入豪门的她充满敬畏,碍于姜新雪如今的身份又敬又怕地含蓄与她打着招呼。
寒暄完一圈,她美丽的目光才落到远处叶语莺的身上,向她走了过去。叶语莺唇线绷紧,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漂亮得有些空洞的女人,用怨怼的眼神,迎向了自己母亲的注视。
这对血缘最亲近、情感上却最疏远的母女,在灵堂昏黄的灯光和袅袅的青烟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充满审视的对峙。姜新雪率先开口了:“你外婆走了。”
她看着别处,仿佛不愿再看灵堂里那张遗像,从自己那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以后,你就更要靠自己了。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静,理智,又带着一股近乎于冷酷的、对这个世界最现实的剖析。
“反正,我不会管你,你也不听我的,往后你无论人生多成功或多失败,都与我无关。”
毕竞,生你并非我的本意。
她还是最终将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将那支未点燃的女士香烟,又重新、面无表情地,放回了那个与这里的悲伤格格不入的银色烟盒里。“啪嗒”一声轻响,烟盒□口脆地合上,像是合上了一段她不愿再提及的、不堪的过往,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可能流露出的、属于母亲的情感。“你说得对。”
在长久的沉默后,叶语莺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像一汪被冰封的北极的湖面。“我们不是一路人,你选择依附一束更强大的光,而我,选择自己,成为光。”
姜新雪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她,着烟盒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她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调,将那句最诛心的话,清晰地、也是最后地,送还给了她的母亲。
“我也绝对,不会活成你的样子。“尚且带着三分稚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说完,叶语莺转身而去。
身后,那张总是保养得宜、看不出真实年龄的、美丽的脸上,那份总是无懈可击的精明与冷漠,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日半夜,叶语莺隐隐听到灵堂传来哭声,她悄悄走到远处。发现空无一人的灵堂前,姜新雪在低头啜泣,肩头泄露出一丝极其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叶语莺不解,此刻已经没有观众了,母亲为什么还反而哭了,难道她真的心存悲伤?
大
外婆下葬之后,过了头七,叶语莺还是没有从恍惚中缓过来,推掉了几个比赛和日常训练。
哪怕中考成绩十分耀眼,成功收到了蓉城一高的录取,也没能在她心里激起什么涟漪。
她每日都去姑姑的病房,似乎只有在那里才能体会到这世间最后的一抹亲情。
她削苹果的技术愈发熟练,可以把苹果皮削得又薄又连续。“阿婴啊,别忘医院跑了,车程太长,晚上睡病房走廊条件也不好,我的情况很稳定,你别担心。”
叶语莺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