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错觉时,头顶的重量消失了。程明笃已经收回手了。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做一件你认为对的事,就立刻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害怕我会失望,那你还需要更加坚定自己。很多事会和校规违背,那就违背吧,保护朋友比考试、排名、老师脸色更值得。”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认可她的愤怒、认可她的动手、认可她的选择。
这一瞬间,她就像是那面漂浮在暴风里的风筝,在被风雨裹挟之前被人及时拽住了。
她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静默了一阵,缓缓道: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真的有一个妹妹,我会对她嘱咐些什么,大概我说的将和其他人的有些不同。”
叶语莺没有看向他,好奇地问道:“不同在哪里?”他靠在沙发上,眼里像藏着一场无声的海上风暴。“不同在……我不会让她′保护自己',那种′保护',很多时候只是妥协和退让。你不该学会的是如何缩起身体、隐藏锋芒、躲进房门、不断逃离,而是学会愤怒,学会拒绝,学会在该开战的时候挥刀。”“你应该变得强壮,强壮到可以独自对抗一群人,最好还要强壮到掌握权力、修改秩序,不要做一个等人来拯救任人宰割的好学生,要做那个逼别人闭嘴、逼世界为你让步,让恶人畏惧你的′坏学生。”叶语莺眼眶发红,身体颤抖,却什么都没说。他将那句话说得很轻,却像把刀扎在骨缝里:“如果你将变得自由、优秀、引人注目,那你这条路必定会遭人嫉恨,没关系,你可以打回去,推翻它,撕碎它,清除那些试图将你重新拉入泥沼的人。”彼时,夜空下亮起刺眼的闪电,一道惊雷横空铺开天空,叶语莺被吓得狠狠一抖,倾盆大雨和她的眼泪一起落了下来。她没抬头,整张脸埋在掌心,眼泪从她的指缝漏下,如漏雨的瓦片。雨水拍在窗玻璃上,如同无数拳头轻击,有节奏,有力量,也有咆哮与沉默只在瞬息之间。
叶语莺甚至说不清这种心里忽然涌现的情绪,大概因为……他这些话是对自己妹妹说的。
这一刻,她是如此羡慕那个虚无的角色,如果程明笃是她的哥哥,那她的人生应该不止幸福这种说辞一言以蔽之的。程明笃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劝她收起情绪。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道灯塔一-不发光,却足够稳固。
等她最强烈的情绪已经慢慢过去,她慢慢松开手,满脸泪痕,眼圈泛红,眼白上布满红血丝,看向程明笃,艰难地说道:“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妹妹就好了。”
她渴望这份安全感,这份引导的力量,这些都是她不曾拥有过的。她仿佛是一个窃贼,仗着程明笃没有妹妹,就鸠占鹊巢,享用着她的一切。如果她真的是妹妹,哪怕此生放下对程明笃的妄念也没关系,她贪慕他的这份好,她想永远留住他的好。
为了这份好,永远是妹妹也没关系,因为……时效至少是永远。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我确实也把你当妹妹的。”这句话,让她又高兴,又感到心脏刺痛,很矛盾的感觉,苦乐交织。那一刻,叶语莺心里的某个缝隙被悄然封死了。程明笃从来没有给她留下暧昧的错觉,他对她的好,有分寸,有节制,不越界也不冷漠,刚刚好,像是一个尽责的兄长。“你等雨小一些再回去吧,这两本书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带回去看,我去给你拿把雨伞。"他站起身,径直去了储藏室。叶语莺点头,真心说着谢谢。
但是半分钟后,程明笃拿着伞走出来的时候,客厅的人影已经消失的,连同茶几上的两本书也消失了,房门半掩着,被风猛然吹开。他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风雨几乎封住了他的门,楼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将两本书护在怀里,已经快要消失在宅院路灯下的雨幕里了。程明笃站在门边,没有立刻关门,雨风拍打在门框上,带着刺骨的冷意,也裹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