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微微偏头,用极轻极缓的一句话,封死了她的后路。“别跑,过来。”
声音不大,也不带任何怒气,却比淋了一场冻雨还要手心发凉。叶语莺拎着书包,僵了好几秒,才僵硬地转过身,脚步慢得像踩在水泥里,走向程明笃。
她咬着牙,努力维持着脸上那点冷淡和不在乎。但靠近的瞬间,她听见了他一声很轻的叹息。仿佛山雨将至,雪崩临前。
叶语莺希望自己暂时失聪,眼睫颤了一下。她站定在程明笃面前,目光极力上挑,露出一个半是防备半是生硬的笑。“怎么了?"她声音干巴巴的。
程明笃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很有存在感。几秒后,他问:
“你故意想被退学?”
这句话她一时间听不出来是程明笃的猜测还是结论。叶语莺沉默了一瞬。
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发现自己竞然笑不出来。偌大的偏厅里,只剩下雨水拍打廊檐的声音。今年的春雨,似乎尤为急切。
她张了张口,本想顶一句“无所谓”,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吐不出半个字。
那字眼卡在她喉咙里,憋得格外难受,令她感觉一时间口舌都麻麻的。她的眼尾莫名红了一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在三番纠结下,和盘托出,她的声音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有底气,像失了颜色丙烯画,斑驳无力,带着叹息:“我想回青城了,我老家这句话有些烫嘴,让她的声音听着发虚。
话刚出口,偌大的偏厅在雨声中失了温度,空气一寸寸冻结起来。程明笃没动。
他只微微动了下眼睫,仿佛在辨别这句话背后的情绪。几秒后,他嗓音很淡地开口:
“因为你在蓉城过得很不好,对吧?”
不是责问,也不是怜悯,甚至听不出情绪色彩。只是平平静静地问了一句。
她咬了咬后槽牙,犹豫着要不要点头。
蓉城很大,热闹又喧嚣,却没有一处属于她。“我在青城长大,待习惯了,那里才是我的家。”一阵发酸的空气从胃里涌上,灌得她有种窒息感。他目光静静地落在她发顶,良久,才开口,语气不快不慢:“叶语莺。”
她抬头,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要是想走,"他顿了顿,嗓音极轻极缓,“也得走得像样一点。”“你可以按照正规程序办理退学和转学,如果是因为犯错而被劝退,在你的档案上一点都不好看。”
程明笃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沉稳的锤子,钝钝地敲在心口上,震得她有些心慌。
“我不打算上高中,只想回家待着,陪我外婆。档案………应该不影响吧。”她惧怕这些吗?她计划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终止了,这仿佛是她以及很多青城同龄人的人生答案。
很多人年满十六岁就可以帮衬家里或者外出打工,姜新雪也是初中读了一半而已,她也觉得这会是自己归途。
如同家族世代的魔咒,谁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