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面上溅起很小的水花。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她用袖口来擦,后来袖口那片都湿漉漉的。她并不是因为饭团感动得哭,也不是因为终于吃饱了而感到安心。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所有压在她心口却不能说的、不能反抗的、不能逃开的东西全部加在一起,她想哭。
凌晨两点,饭团吃完,她没回阁楼,而是把空牛奶瓶洗干净放进水槽,然后打开抽屉,翻出放在厨房角落的便利贴。她抽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贴纸,心中百感交集,却最终只凝练成两个字,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下:【谢谢。】
贴纸轻轻贴在饭团外包装上,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件大胆的事,仿佛打乱了她和程明笃之间的微妙平衡。甚至一度想把贴纸撕掉,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让它留在那里。叶语莺,别懦弱到连感谢都不好意思。
大
周一的早上,叶语莺穿上校服,仔仔细细梳好头发,伤口用校服挡得严严实实,甚至在镜子前站了三分钟。
她知道,这一天不会好过。
她甚至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葛洁可能会让她干什么一一帮她递水、收作业、跟她姐妹团道歉、用很低的声音说一句“你说得对”…她都准备好了。进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像往常那样对她置若罔闻。葛洁坐在前排,一如既往地端庄得体,姐妹团在她周围嬉笑打闹,仿佛那个拖她下车的人不是她,仿佛那场围攻从未发生过。叶语莺走到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放好,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葛洁。那一眼不带挑衅、不带仇恨,只是冷静得像一把刀,藏在沉水底,随时会浮上来。
葛洁察觉到了,却没说什么,只勾了勾唇角。可是当下课的铃响起,葛洁用那种温温柔柔、却藏着试探意味的语气朝她招手:“叶语莺,帮我拿下我包里的纸巾。“她手指一指身边座位,那是一种使唤的姿态。
她走过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手并没有伸出去,而是轻轻绕开桌角,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整个动作极慢、极轻,却带着某种倔强。
葛洁怔了一下,身边的姐妹团轻声"哎"了一句,像是看好戏的信号响了。“我刚刚是在跟你说话,"葛洁脸色冷下来,“没听见?”叶语莺的心跳也在这一刻失控般狂跳,她的喉咙在颤抖,但是想到无力反抗的现实,她还是照做了。
葛洁在测试她,看她是不是真的被驯服了。原本以为班级里其他人会对她言听计从这件事感到惊讶,但是大家似乎习以为然,觉得一切都稀松平常。
因为叶语莺绝不是第一个被驯化的,她目之所及,多数人都和她走过一样的路,甚至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才真正屈服的。上课的时候,葛洁总是不安分,经常传纸条。有些人怕帮忙传递的时候刚好被老师发现后受罚,但是没人敢拒绝这件事。纸条传递到叶语莺手里的时候,她感到心心烦意乱,上面写着:【把你包里的纸巾给我。】
葛洁不缺纸巾,只是在做服从性测试。
但是纸巾传递过程中恰好被生物老师抓包,那个倒霉的同学被叫起来。几乎是立刻,不假思索地就指向叶语莺:“是叶语莺要传纸条。”生物老师知道她新来的转校生,瞬间对她印象不好,叫她到教室后面罚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站了起来,一声不响走到教室后面,没有为自己骍解一句。
不是不想,而是没用。
这里没有“真相"一-弱者就是背锅的人,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站到教室后排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所有人目光的投射,有些带着幸灾乐祸,有些躲闪,有些同情…但是这种顶嘴,司空见惯。倒是葛洁对叶语莺的反应颇为满意,似乎觉得她上道很快。被罚站之后,她却反而感到一阵轻松,今天已经在课堂上被葛洁打扰一整天了,现在被罚站,为了掩人耳目,纸条永远传不到她手里,而是给其他倒霉鬼世界终于清净了。